依稀记得是早春草长莺飞的时节,她因为做不出刺绣被父亲罚了禁闭,连饭都不准吃。
那日她本该和余亦他们一同去城郊看早春的桃花。
余亦那时是京中最为精致漂亮的孩子,街边喵儿瞧见了他都要对他亲近几分。
她喜欢余亦,一直都喜欢。
月弯,深夜,她坐在房中拿着京中最为特别的小说长相忆左右翻看,看到书中将军战死在沙场,她泪儿涟涟落下,似是无尽的痛然,转身扑在床榻上哭湿了枕头。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轻很轻,是孩子的步调。
窗户咿呀被推开,余亦出现在那里,一身紫衣披了一肩头的月光,笑容胜过漫天星河。
“暮瑶。”他站在窗外喊道:“我来给你送吃的了。”
她以为是幻觉,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站在那处的人是真的,她走上前接过余亦递来的食盒。
孩子舔了舔嘴唇:“听说你爹又罚你,我娘说你肯定没有吃的,我和我爹悄悄进来,我们现在要走了,你记得把盒子藏好啊。千万不能给你爹发现了。 ”
园中还站着一风流魅意的紫衣男子,似是惊鸿花舞凝聚而成的惊艳绝伦的气宇。男子对着孩子招手,余亦转身跳到男子怀中,撒娇的抱住男子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侧脸边,乖巧的笑道:“爹爹,咱们回家吃饭吧。孩儿饿了。”
那男子拍了拍孩子的背脊,伴着一阵春风就这般消失在她面前,留下满院温柔的冷香。
她看了许久空荡的月光,而后将窗户关上,从食盒之中拿出精巧还冒着热气的点心,她拿起一块放在口中,只觉得牙床都快要被甜化了。
甜的像是余亦的笑。
她坐在床边将那些点心全都吃进肚子里面,而后泪流满面。
如今她仰头瞧着长大成人的昔日少年,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化作一腔哭意,盯着他远去的背影。
“余亦!”她唤道:“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她一直都在等,从那时开始,她便决定等他,她相信她的余亦肯定回来了。就和小时候一样兜兜转转一圈他一定会回来自己的身边,会推开那扇关着她的房门,将漫天的月光带到她面前。
可如今她知道。
他不会来。
根据暮瑶所言,夏侯南山与宇文清辉在飞马牧场的地下通道之中寻到了躲藏的暮太师。
听到暮太师落网,余亦倒是极其平静,夏侯南斗将消息告诉他后便问他要不要一同前往,好歹,当年真相余亦有权利知道。
“我早就知道真相,我不去了,你们去吧。”他提笔画下九龙缠珠的模样,这几日他恢复的很好,面色也恢复了红润,昨儿下午在后花园耍了一下午的剑招都无半分不适。
“当真不去?”他笑问,余亦面上的平静带着几分乖戾的幸灾乐祸,他一眼便瞧出余亦有何事瞒着他,应是坏点子。
“不急而已。”余亦笑着:“我还要再等两日再去看他,他既然落网了,他在江湖上的势力必然会大动。”提笔落下最后一点,他傲然抬眸,似有无数桃花落在眼眸畔,下一秒便有艳色化作欲滴的飞瓣璇璇而出,姹紫嫣红。
余亦的眼睛当真是美。
夏侯南斗呆了一会儿,只见那双眸子稍稍弯了,唇角带着浅笑道:“正好,行舟门也要在江湖上立立规矩。江湖不涉朝堂,不少人都忘了这个规矩了。”
“你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门主的威严。”
“我本来就是门主。”他挑眉,转身拿起一旁被搁置的绿绮琴,抓起桌上的九龙图:“我去找花影妹妹了,说好了要弹琴给她听。”
夏侯南斗见他欢喜,便挥手道:“去吧。”
余亦这方走,夏侯月婵便回来了。
女子在后殿转了一圈,还未转头便听到夏侯南斗的轻笑声:“他不在,出去找花影了。”
“他怎么整日都黏着人家啊,余亦这性子,也不怕花影烦他吗?”她笑。
“他那性子哪里会有人烦他,只盼着他日日都过来才对。”陛下抬眸稍看了她一眼,见那丫头眉眼欢然似有明艳流转其中,自是愉悦:“你过来做什么?”
“听说你们去找了暮瑶,我过来看看他,怕他吐血,暮瑶和余亦说什么了?”
“陈年旧事。”夏侯南斗翻看着奏章道:“无关痛痒的一些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