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钟过来的时候姑洗准备离开,园中相会,他面上带着几分男子的憨然和无辜,从背后取出一个锦盒,面上难得的青葱小子一般的青涩,哪里还有半分雷厉风行的凌月阁长阁的样子。
见二人面上带着几分笑意,她悄然抱着自己的物件,立刻转身飞去了内阁,余亦交给她的轻功她练得极好。
又过了一月,余亦倒是派了行舟门的人送信来,只是依旧没有归来的消息。
她坐在侯府的园中,望着四面秋菊峥嵘的模样,还是漠然下来。
新年匆匆而至,余亦托人寄来了新制的棉衣,还有两套首饰,说是给她的新年礼物,可依旧没有归来的消息。
长阳城下雪了……
白雪覆盖似是雪神降临,她撑着纸伞望着街边行色匆匆的行人,很是思念余亦。
正月十五,夏侯南斗站在城楼上望着欲要离去的澹台绿水:“这次何日再来?”
澹台绿水的面上落了许多的雪,肩头也有许多,面上也有些被冻过的痕迹,她转过身借着朦胧的灯影将夏侯南斗的模样看清,而后明艳一笑令寒梅失色:“以后不会再来了。”
夏侯南斗的拳头微微握紧,又缓缓松开:“来看望旧时友人也不能吗?”
她歪过头,笑容似春风化雪,眸色似寒梅飘零:“你我不是友,我也不愿做你的友人,你就是我喜欢的人。”
面前长阳百家灯火,盏盏如星,点点似海。
夏侯南斗说不出叫她的留下的话,只能无声的转过视线。
“为什么不说话?”她拉着他的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碧玉:“舍不得我吗?”
“你小时候和我说皇帝是世上最可怜的人,我还不同意,如今孤家寡人四字当真落在我头上……”他言语之间再无一个朕字,留恋如流水:“你舍得我吗?”
“因为舍不得,所以才不会再来。”她终究上前拥抱了他:“余亦如今留在京中,他日若是再起风波,千里万里,千山万水我也会过来你身边。救你护你成全你,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仰头看着满天繁星,收紧了手臂,最后失笑道:“绿水,你是自由的。”
她松开相拥的手臂,望着他笑:“再见无期,请君珍重。”
清冽的香气在城楼上来回飘荡……
她走了。
去的是夏侯南斗这一生都去不到的地方……她是自由的。
冷风伴着刺骨的寒气钻进他的脖颈,冻到麻痹,冷到他失了五官实感,叫他默了四肢百骸的僵硬。
回忆似洪水袭来,年少时,侯府的荷花开的极好,清香之间伴着漫天明亮的星辰。
小小的澹台绿水拉着他的衣袖问道:“夏侯南斗,你知道南斗是星星的意思吗?”
那年的他佯装出大人的模样,负手而立,傲然点头:“自然知道。”
她明媚千娇的笑道:“星光那么盛辉,婶婶说那是因为星星和我们一样有眼睛,夏侯南斗,你猜猜看星星有几个眼睛。”
那时的他并未答话,满心,满眼都是小小女子明媚娇憨的笑意,只觉得心弦在风中奏出长歌,他不知道星星有几个眼睛,却知道当时自己的眼底,全是面前小小的澹台绿水。
清冽的香气,彻底消失在寒冬之中。
他望着墨色带蓝的天空,不可抑制的问出声。
“绿水,你说……星星有几个眼睛?”
长风拂过,无人应答。
她再也不会来。
而他要活在这座里,做他万人之上的帝王。
这是他的国,也是他的冢。
夏侯南山带着自家媳妇在街头闲暇的晃悠,转头便瞧见同样在街头晃悠的夏侯月婵和于清江。
是啊,月婵成亲了,已是人妇……
四人相视一笑,转身往酒楼去了。
乐正余亦从灰暗之中转醒,身边是正在为他施针步药的南宫昭雪。
他笑。
南宫也笑。
“神农谷以及暮家余孽已经彻底清除,你打算怎么办?”
他身上多的是这几日与江湖高手厮杀的痕迹,坐起身望着南边某处,而后欢然一笑:“有人在等我回去,我要回家了。”他拉着南宫昭雪的手臂道:“你的呆禾,找回来吧,来长阳城和我们的喜酒。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