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并非理想乡,我已切身感受到了异乡人被排斥的滋味。这里的人,一点儿都不友好。
我想老爹,很想回武江。
“袁小虎、”大人由室内探出身子,朝我招手,“走吧,去接小阿初。”
小阿初……想到司徒静初,沉重的心绪登时轻松许多,此时我也十分想念他、还有孟浅,谷雨,和小满。
“好。”我跟了上去,后堂外是另一方天地。
宽敞的走廊通往一桩桩木制阁楼,空地雪白铺满,途中十多名文士均与领路的大人问安,称她为徐学士。
她姓徐……我微微有些惊愕、
待我们出了九机院,我实在忍不住,问徐学士,“请问,你可认识‘徐克己’老人家。”
“巧了,我不仅认得,而且与你一样,她也是我的家婆。哈哈哈。”徐学士爽朗笑道。
“确实巧、”我原以为会是女儿,或者同姓族人,没想到竟是儿媳。
她招来马车,率先坐上去,道“上来,咱们去…”
“北城金安客栈。”我补充道,跟着坐进去。徐学士拍拍我的肩,安慰道“小虎啊,你要坚强些,当年,司徒珏元受的磋磨远比你要严重得多。你看她还不是好好的。”
“她也一样?”
“呵呵,其实自从几十年前,中西走廊开放后,情况就变成这样了,所有西境学子待遇皆是如此。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你啊,沉下心做好自己的事,莫被这些杂事扰了你心静。”
我点头称是。
托司徒大人的福,我走了遭后门、
不仅录文有了好的归处,连住宿都有了。
本来我是有能力,无须走后门的。但上午的经历,让我认识到有能力是一件事,能不能人发现自己有能力,那又是另一件事了。
前世我已为头铁任性付出巨大的代价,今生说什么都要学着去变通。
常言道,变通则豁达,豁达则快乐。
今日的不快乐,多是我自己不够变通所致。
接上家人朋友,随徐学士一道归府。
老太太听闻我和司徒静初来了,还请我们俩去她院里做客。此时徐克己老人家已经老的驼背,走路都需要人扶着,撑不住拐杖了。
徐老还是问了些我的学问,倒是觉得不差,与我预料一样,二甲进士不是问题、
我心里却没底,毕竟今年的主考官沈聪和西境有仇,万一她要搞事情,有学问怕也会被暗箱操作下去。
我问徐老,摆明了我是要被埋没的,我该如何去争取那一线生机?
徐老也无法,只能说我运气着实差,那沈聪是有名的倔驴,她家眷惨死西境这事儿,也是真事儿、
沈聪为官清正廉明,唯独对西境人格外仇视。当今圣上派她来做主考官,这不是摆明了要激化西蛮子与大昭的矛盾吗?
因为大昭历年来的武举皆是西境人,所以在大昭人眼里,西境人便被以偏概全的认为是野蛮,无知,孔武有力的蛮子。
我嗤笑道,“若不是文路被堵,西境人又何须弃文从武?”
老人家惊叹,“此言有理 !”
我直言不讳道,“更可笑的是,从武也一样无出路。徐老,这个国家实在让人太失望了!”
徐老摇头怆然道,“早几十年我便是如此以为,今日叫你这个孩子说出来,便更让人绝望了。”
忆起离开那晚瑞宁与我谈及的策论,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真正身在其中,我才发现……大昭内部矛盾,早已是水深火热了。
真不晓得往后要怎么收场。
说道瑞宁,徐老倒是很怀念她,对其评价也很不错。瑞宁学问虽然不怎样,又有些市井气息,但总归是个人才。
徐老建议,日后我若能做个地方官,就请瑞宁做文书、她脑子活泛,主意也多,能帮上我。
我与徐老聊到吃饭,我才知道,原来司徒大人也曾在她门下学过几天策论。不过司徒大人对徐老的想法并不认同。
司徒大人觉得徐老的想法还是太偏激,司徒大人以为,大昭现如今确实到了强弓末弩的地方,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有人愿意去做改变,这个国家还是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说到我婆母,徐老便笑得欢实,她觉得司徒大人那套乐天思想太过想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