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苒确是从齐姜而来。」
「我家娘娘是齐姜的圣药女。」
「哦。」萧若禅微微侧目:「这么说,皇兄的病是璃贵人医治的。」
「阿苒只是侍药罢了,祛病良方是大祭司王定下的。」
「皇兄的病,能好么?」萧若禅的声音忽然轻飘了起来。
初苒心中一动,暖声说道:「会好的。皇上意志坚如钢铁,多年来从不曾放弃,如今果然等来了良方。现在只需待以时日,好生调养,必能痊愈。」
萧若禅的薄唇边罕有的浮起一丝微笑,却又转瞬即逝。
初苒说这话,便是有心想让萧若禅也打起精神来。皇上病榻缠绵八年,受尽磨折,几欲丧命,尚且可以乾坤回转。他若肯坚定信念,好生疗养,也未必就等不到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殿下,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么?」初苒侧头问道。
萧若禅眼波平和,微微摇头。
初苒一愣,颇有些不甘心:「殿下不想问问自己的病么?」
「皇兄的病是命,若禅的病也是命。有何好问。」萧若禅云淡风轻的一笑,并不看初苒,初苒却觉得似乎已被人洞悉内心。
一阵和风轻送,扰乱了树影间斑驳的骄阳。萧若禅悠然前行,清风盈袖,纤尘不染。
前面就是太后殿。
萧若禅立在殿外,一眼便看见殿内懿德太后的画像,宛然如生。
轻轻步入内殿,只见里头庄静肃穆,恬淡清雅,全然没有森森之气。灵龛前供奉一对雪瓷净瓶,里面养着两束带露的鸢兰,花瓣层层迭迭开的正好。案上搁着几轴经卷和念珠,还有几盘太后素日爱吃的时令鲜果。一只半人高的焚经炉里,正袅袅燃着一缕百合香,也是太后素日所爱。
萧若禅眼眶一红,便在灵龛前伏拜下去。
初苒悄然退到外殿,唤来知春、知秋,嘱咐道:「顺王殿下身子微恙,来时皇上便叮咛过,不能让殿下太过神伤。若是殿下在里头超过一刻时间,便要进去请一次。若是三刻不归,就来凝华殿告知本宫。知道了么?」
「诺。」
知春、知秋都是极稳重的人,初苒也没有什么不放心,顾自带着颐珠回了凝华殿。
三刻后,知秋果然来了凝华殿回话。说顺王已然乘坐辇回了永安殿,在太后殿里也只待了两刻,中间知春进去请过一回,顺王只说还想给太后念一篇经。后来经文读完,便离去了。
「有人送么?」
「永安殿来人接的,抬的是皇上的御辇。」知秋答得清楚明白。
「那就好。」初苒安了心。
此后,每隔几日,萧若禅便会来长春宫拜望太后。好在初苒另居凝华殿,倒也没有什么不便。偶然遇见便点头行礼,而后各行其事,互不相干。
宫中的风言却不胫而走。颐珠回来告诉初苒时,初苒很是淡然。从来嘴巴都长在别人身上,不管你欢喜与否,别人要说,你总是没有办法的。况且,是顺王殿下要拜望太后,难道她还有能力阻止不成?
元帝的脸色愈发不好看了,小禄子常常焦急的给初苒使眼色,初苒却视若无睹。
她怎么能不明白小禄子的意思?可这冷冰冰的气氛也不是她弄出来的。倘若她有不对,元帝大可以斥责。若是为了那些个捕风捉影的事烦心,他也大可以告知顺王殿下,让殿下知道避嫌就是。现在却把气都使在她身上,不是刻意冷落疏远,就是横眉竖眼的,算怎么个说法?她又不是他货真价实的妃嫔,有什么好计较的。
心中虽如此腹诽,可面上初苒却一直忍气吞声。
她现下唯一担心的就是元帝的瘾毒。在初苒看来,元帝并不知道他每日服用的汤药是以初苒的活血作引。初苒怕万一惹恼了他,元帝一气之下不许她再在御前侍药,那驱毒的事便会半途而废,前功尽弃了。
真是应了那句,投鼠忌器。否则,以初苒的脾气,元帝这般莫名其妙,她早与元帝摊开了吵起来。
漫长等待的日子苦闷而煎熬,一日,归巢的燕儿们嘁嘁喳喳喧闹不已,初苒跑到院子里去看。只见暮色里,一人玄衣蜂腰,身形如枪,利落的跃下宫墙,闪身而入。
原来是穆风从齐姜回来了!
见初苒站在院中,穆风忙单膝跪下:「见过璃主子。」
果真是穆风。初苒只觉惊喜从天而降,口中却故意斥道:「天不黑你就敢进来,真把阖宫的侍卫都当了瞎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