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熠深吸一口气,躬身揖手:「微臣这就去找!」
「颐珠姑娘,知不知道贵人平日里都喜欢去哪些地方。」乐熠临走时又问道。
颐珠眼神不可微见的一闪,平静地道:「娘娘素来深居简出,不过就是在长春宫与紫宸殿往来。近日,娘娘几乎不曾离开过凝华殿。」
乐熠听罢,只得安排了可靠的侍卫,到宫内各处去搜寻。
颐珠也悄悄退下,出了凝华殿,确定身后无人,便朝着一处僻静的花径寻去。
凝华殿里慌乱一片时,苦闷之极的初苒已然爬上了一棵老柳树。
她没有带着三尺白绫,不过就是想上去透透气。待到了树顶,抬头看去,夜空却是死一般的黑寂,连半分星光都没有。远远有道粉墙,墙内寂暗清幽,仿似是听梅园。初苒想也不想,便溜下树寻了过去。
顺着粉墙走了许久,初苒也不曾找到园门,夜间难辨方向,也不知前头还有多远,初苒气结之极,径直翻了粉墙进去。哪晓得梅园里头地面坚硬,愣是摔得人生疼。
初苒一头走一头嘀咕咒骂。
忽然,默林里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谁?」
初苒生生唬了一跳,不过这般特殊的声音,让她立时想到一个人。
「是顺王殿下么?」初苒探头探脑地循着声音过去。
模糊只见前头的石凳上,仰卧着一个人。初苒仔细辨认了半晌,也看不清。
「你是谁?本王想独自待一会儿,你下去吧。」萧若禅低沉地说道。
「殿下,是我,阿苒。」初苒这才安心的过去:「您怎么躺在冰凉的是石凳上?这于您的身子…」
「你若一直呱噪,便出去吧,本王的身子于你无干。」似是被人扰了清静,萧若禅很是烦躁。
初苒一愣,被这样温柔的人斥责她还是头一次。一时之间,站在当下竟有些手足无措。萧若禅也忽然有些意识到,自己斥责的人是他的皇嫂,他似乎有些太无礼了。
漠然地起身,萧若禅浅浅一揖,预备离去。可抬眼间,看见了梅树下那道怯怯的身影,迈出的脚步便忽然被牵绊住了。
她怎会那般无助?若是别人这样,倒也罢了,但这位璃贵人却绝不是那么娇怯的人。前几日,她大闹宣室殿的事,阖宫皆惊,连他都有所耳闻。这个时辰,贵人却单独出现在僻静的梅园,似乎颇有些不寻常。
萧若禅缓缓地过去,一眼便看到初苒头上鹅蛋大的伤疤。听说皇兄打了她,居然是真的!这一点让萧若禅很是意外。
看顺王总是盯着自己的额头,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初苒下意识的伸手捂了额角的伤,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萧若禅,思忖着是不是该回避。
「你哭过了?」萧若禅忽然问道。
有这么明显么,连晚上都能看见。初苒捂伤口的手,忙又去摸索红肿的眼。确乎,好似是肿得厉害。
萧若禅漠然的嘴角忽然就紧了紧。
「贵人方才何以要翻墙而入?」转开话题,萧若禅淡然问道。
连这也让他看见了么?初苒心里一阵紧张:「阿苒,许久没找到门,天又黑,所以…」
微薄的唇终于绷不住,轻笑出来。仿若黑寂的夜里,忽然就有了月光。
初苒也不好意思地跟着笑了,冷冷的气氛立时欢乐了许多。
萧若禅有些了然地道:「贵人是因为生皇兄的气,所以才躲到这里来的么?」
「生气?不是,也没什么好生气的,都是阿苒自己说错了话。」初苒尴尬地摸摸额头。
「那你何故会…」萧若禅指指初苒哭得红肿的眼。
初苒的笑容忽然就有些僵硬,顿觉心里的气闷又堵了上来。
萧若禅见了初苒无所适从的神情,便缓缓转过身去,又踱回石凳旁。沙哑的声音悠悠远远:「贵人其实是在找一个,能让自己透口气的地方吧!」
初苒猛然睁大了眼,为何这位顺王殿下,总能在不经意间洞悉人心底的感受?莫非他总一人在这梅园,也是因为心中常常压抑气闷,找不到一个可以轻松喘口气的地方么。初苒耳边忽然响起,萧若禅曾经说过的话。
「…若禅的病也是命,有何好问?」
「本王的身子于你无干!」
原来竟是这样,初苒恍然大悟。一个生来不足、寿数有限的人。除了发病的时候难过些,身子比寻常人孱弱些,他并非就一直不快乐。他不过想安然地享受他有限的人生而已。但是身边却永远会有人不断的来提醒他:你有不治之症,要时时服药,不可以这般,不能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