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早便来寻了元帝,将《上古残篇》要去参详,元帝也正有此意,想让荻泓想出克制「傀人」的好办法。那些「傀人」实在教人头疼,「火油」到底有限,用杂油效果不佳不说,还令许多百姓都断了油,祸乱严重的地方木柴也被征收,百姓只能吃生食。士兵的伤亡更不必说,长此下去,战马的补给也要跟不上了。
元帝取了羊皮卷递上,荻泓接过展开看后激动地长眉只跳,口中念念有辞:「果真是上古残篇,真是!」
先前荻泓只看过穆风抄送来的少许节录,今日见了实物他再无怀疑。
很显然,这皮卷年代并不久远,上头却磨损严重,血迹斑斑。荻泓猜想这必是在暗祭司一族溃败之时,由某一分支首领偷偷抄录的,后来被族中人知晓后便纷纷抢夺,最后也不知怎么流落到东海郡。这羊皮卷的最后一位主人肯定没来得及说出这是《上古残篇》的秘密便逝去了,或者根本是死于非命,不然何以萧若禅得到后,四处询问也无人知晓这皮卷的来历,还把它当了神鬼异志之类来收藏。
元帝见荻泓激动异常,心中复杂,犹豫片刻仍是说道:「既然真是『残篇』,便交由大师处理吧,本也是来自齐姜,今日算作物归原主了。」
荻泓蓦地抬头,似乎听出元帝的弦外之音,忙道:「这事物断然是留不得的,不然先祖先贤也不会将其全部销毁。就算这被偷偷保留的『残篇』,老朽这回用完也必是要毁掉的。」
元帝安然许多,微笑点头。
初苒却觉元帝好似不信任荻大师一般,在旁一撇嘴道:「大师也不必急于一时,以阿苒看,还是等到毁掉舜纯手中的原本再说,不然岂非失了对暗族绝好的牵制!」
荻泓觉出初苒有偏帮的意思,顿时满脸笑如菊花:「对极,对极!就依阿苒所说。」
元帝无奈的摇头。荻泓已是耄耋之年,两度经历「傀人之祸」,哪能不知这「残篇」对世人是一件多么危险可怕的东西,他方才激动兴奋,不过是一个大祭司对古法本能的崇敬。在这一点上,元帝毫不怀疑,不然也不会将残篇直接交给荻泓处理了。
看着初苒侧了脸倔倔地摸样,元帝忽然有些了悟,初苒这是在为了昨晚的事故意与他别扭。
这厢,荻泓手握《上古残篇》哪里还顾得猜度这些小儿女的心思,乐孜孜地捧了预备拿回房去仔细研习。元帝则斜睨了初苒,正要说话,外头却来报,乐侯有紧急军情求见。
荻泓住了脚步,立在门边。乐熠大步跨进来,面上神色已是难看至极,初苒顿感事态严重。
果然,乐熠气息不稳,急道:「皇上,前日急援胶西的三万兵士,刚入胶西便全军覆没。」
元帝忽地起身:「什么!消息可确实?」
乐熠沉痛地点头,还说三万死去的士兵中,有许多都是自戕。
在琼州,如今除了百姓,士兵都知道一条新的军令——绝不被俘。一旦情势无力扭转,又逃走无望的时候,须自行了断,以免被暗族人俘获后炼制成傀人。
这条看似宽松,不甚严谨的军令在大晟军中被贯彻的极好。因为几乎所有士兵都见过「傀人」浑身散发恶臭、不人不鬼的摸样,有骨气些的士兵宁可死在战场上,或者自尽,这样起码会有友军来收尸,运气好些的,还有可能将骨灰捎回家乡入土为安。不管以上哪种结局,都要比被炼制成一副行尸走肉,最后腐溃而亡要好太多。
而且捣毁傀人场时,许多人都亲眼所见「生人」如何被炼制成「傀人」,那药水是要活活将人疼疯。是以,纵然许多士兵也怕死,也不甘心自戕,但是一想到被暗族人俘虏去后面临的厄运,便再无犹豫。
初苒听了这样的惨况,不禁眼眶微红。元帝则急问道:「山阴那边如何?」
乐熠默默摇头:「听说赵氏军团也死伤惨重,赵钺已向懿王请示,欲将将整个山阴焚为焦土。」
「莽夫!」元帝喝道:「一个山阴能是衡山郡能比的么,衡山郡那时才几个傀人场,能与现在的山阴比么?」
乐熠忙道:「现下并没有听说懿王允准。」
元帝这才长长叹气,正拟以密信知会萧鸢。外头又有侍卫来报说,齐姜也驱使「傀人」攻打琼州,边塞关隘已然失守!!
元帝大惊失色,荻泓更是震惊。
乐熠一把揪了来人问道:「何时的消息?」
「就刚刚。」这侍卫面露惊骇,不等乐熠再问就一股脑说道:「是恭王殿下刚刚收到的消息,殿下已去加固城防,让属下来禀报皇上,请皇上与乐侯马上撤离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