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大师本就在洮城,战略调整大师知道的比皇上还早呢,却未见大师有只字词组呈给皇上。可见他纵然不赞成,也并不反对大将军那么做。况且,山河破碎哪里比得过白发人送黑发人更教人哀恸,穆世子离世的时候,荻大师才是伤痛欲绝的吧。」听初苒徐徐道来,元帝虽不觉得痛失爱子比国破家亡更教人难过,可对初苒的话也无从反驳。
初苒面色平静,悠然道:「齐姜有座西什雪峰,听说是齐姜先民生活过的地方。若皇上想要安抚齐姜百姓,不如待战事结束后,赐封西什雪峰为神山,替荻大师在雪峰上建筑庙宇和宫殿,用来保留、传承齐姜文明。」
「一个国家可以消亡,但是他们的历史和传承应该保留给后人。有了神山,齐姜的子民可以去朝圣、祭拜祖先,可以知道自己是从何而来,也可以仍然按照他们原有的方式去生活,至于是谁在做王,对他们又有什么要紧。且如此一来,皇上也不必再担心统一之后两国子民会因文化差异而产生剧烈碰撞,和平与尊严对于渺小的百姓来说永远是最重要的。」
元帝眼中神采隐现,心中更是翻涌震荡,豁然开朗。只是这样一个看似简单的举措,就不知要消弭多少不必要的摩擦和流血战争。
元帝抚向初苒黑玉般的乌发,喟叹道:「朕终于知道为何荻叔父什么都不瞒你,因为你永远有让人意想不到的灼见。阿苒,你当真是天赐的圣女,这次是你福泽了齐姜与大晟。」
初苒歪头道:「既然如此,皇上心里的烦恼可以说出来了吧。皇上如此心神不宁,定然不会只是因为担心荻大师。」
元帝略略展眉,坦言自己是在忧虑饕餮幼蛊泛滥成灾之事。依聂焱的意思,似是要将齐姜焚为赤地,以清除隐患。
看元帝一副头痛不已的摸样,初苒抿唇笑得嫣然。元帝见状不仅不恼,反倒面露喜色问道:「阿苒可是又有善谏!」
初苒叹道:「善谏自不敢当,不过旁观者清罢了。大约大将军与荻大师都被这些虫子、傀人什么的搅昏了头,不过是些饕餮幼蛊,何至于如此。」
元帝见她说的这样轻松,故意恼道:「看来朕也是昏了头的当中一个。」
初苒噗嗤一笑道:「阿苒只是想到饕餮蛊最喜便是吃,而蛊类又是它们的最爱,若是那些虫蛊喂饱它们,它们不就不袭击人了么。」
元帝凝神一想,也有些哑然失笑,看来人有时陷入惯性思维后,果真是会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初苒思索着道:「不妨让齐姜的百姓们在居住的镇子周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放置瓦缸、瓦罐,在里头养些寻常虫蛊,派人看守着。一旦附近的饕餮幼蛊被吸引过来,进了罐内,就以石灰或火油灭杀即可。这样一来,用不了多少日子饕餮幼蛊就会灭除干净,百姓们也不用焚毁家园,四处躲避了。」
「这方法极好。」元帝不禁拊掌,不仅不用大动干戈,还省时省力,节省物资。
「当然好啦,说不定大将军他们也都已想到了呢,就是皇上还在此干著急。」初苒见元帝眉宇舒展,心情甚好,不禁取笑。转念又一想,忙正色道:「不过眼下有一条却要赶早知会大将军——灭除饕餮蛊的方法也要透给王庭所在的北郡,一样都是百姓。如今傀人已除,饕餮蛊也再没有存在的意义。耿默失道寡助,此时,大将军再行征伐定如摧枯拉朽一般。」
闻言,元帝愈发点头笑道:「此乃善谏,该当如此。」
第153章封妃
当下,元帝哄了初苒去歇息,自己则连夜写了密旨,让鸿翎急使送去齐姜。
聂焱接到密旨,神思通达顿觉释怀。萧鸢更听说元帝从善如流,不仅没有责怪聂焱擅作主张,还颁下多道旨意安抚、善后,令局面顿时豁然开朗。最震动地莫过于荻泓,听了聂焱传达圣意,荻泓首先想到的就是这里头有初苒的功劳。
聂焱本是文韬武略之人,对元帝处理齐姜问题的高段,敬佩的无以复加。现在却听荻大师说这可能是齐姜圣药女的建议,不禁半信半疑。那位璃贵人的事迹他是听说过的,云中侯王左干也深受其恩惠,但是他无法相信一个女子能在如此复杂的问题上有这样的远见卓识。聂焱并不知晓,其实,那晚在倚红楼,与他把酒畅言,帮他重塑信念,释他心结的正是这位璃贵人。
有了元帝的旨意,战局变得简单明朗了。
确实,荻泓在随聂焱大军回到齐姜后,便想出了诱蛊的办法,与初苒想的如出一辙,现在东、西两郡的饕餮幼蛊几乎绝迹。而萧鸢事先用石灰布置下的封锁带,也蜿蜒绵长,白烟袅袅,横亘在齐姜和大晟之间——石灰浇过水后灼热难当,是蛊虫无法逾越的屏障。是以,琼州全然没有受到饕餮幼蛊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