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看出初苒的犹豫,元帝携了初苒的手道:「阿苒,朕知道你喜欢宫外自在的日子,可你就不喜欢与朕在一起么?朕的母后也是从齐姜千里嫁来大晟,但她与父皇相知相惜,鹣鲽情深。如今齐姜已然国灭,香溪圣女谷也已不复存在。阿苒,留在朕的身边,咱们就像父皇母后那样,长相厮守相伴到老,可好?」
象妙懿太后那样,母仪天下,统领六宫么!初苒哑然。
元帝全然不懂初苒的心思,他不知晓愈是这样说,初苒愈发恨不能今日就逃离了这里。唇角噙了苦笑,初苒此时心中不由想到一句戏谑的话用在这里极是恰当——臣妾做不到啊。
目光悠悠,初苒试探着道:「皇上既然知道阿苒喜欢宫外的自在日子,何不放了阿苒就此离去…」
「不可能!」元帝骤然色变,手上加劲,满腹狐疑地看定了眼前捉摸不定的人。
初苒强忍了手痛,道:「可皇上曾答应过荻大师,待皇上毒清之后就会让初苒归乡的!」
「齐姜国已经不在,阿苒你也没有家乡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还能去哪里。你是朕的嫔妃,这里就是你的家!」元帝声音陡然增大,眼眸幽深如潭。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初苒听了元帝话中不容置疑的强势,不禁怒火中烧,根本不曾留意元帝那眸中的深潭之下已是熔浆沸腾:「皇上怎可言而无信?」
「朕就是言而无信,可朕对你披肝沥胆!但是,阿苒你的心呢?为何朕从来也看不清。」元帝越说越急,眼中隐隐爆发烈火似要焚尽一切:「你明明回了京城,却不愿进宫,你日日在朕身边,却时时想着离开,阿苒,你要带了朕的心去哪里?」
「皇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初苒无力地解释着,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歪曲了。
元帝却忽然眉眼清淡,顾自冷冷地道:「是因为廷尉在西市口行刑,受了惊吓对么。朕已经杀了章昭,阿苒日后不必再为此事耿耿于怀。」
「皇上你说什么?!皇上你…」初苒如闻惊雷一般,什么柔肠百结都消逝无踪,有的只是晴天霹雳,周身冷汗津津。
「阿苒,朕方才已经说过,你就是朕的命,朕绝不会让你离开。」
说罢,元帝便拂袖而去,似是对什么避之不及一般。
初苒楞坐在帐中,似寒天里兜头淋下一盆水,浸得她又冷又僵。半晌终于醒悟过来,初苒一把撩开羽帐唤道:「颐珠,颐珠…」
「奴婢在这里。」殿外的颐珠应声而入,一脸忧虑。
初苒则如见至亲一般握了颐珠的手求证章昭之事,颐珠脸上神色变幻几下,终是点头道:「前几日西市口的囚犯都杀尽之后,章廷尉便被皇上赐死…估计连章大人自己也没想到,西市口处斩的最后一个死囚,竟是他自己。」
「皇上怎会如此草率!」初苒瞠目结舌,浑身发抖,死命的摇着颐珠的手:「那可是廷尉啊,位列九卿,没有天大的罪怎么能放在西市口当众处斩呢,颐珠,可是章昭还有其他罪状?」
颐珠神不守舍,若有所思。
初苒见状心中一阵电光石火,末了怯怯问道:「是不是还出了什么事…颐珠,你莫要瞒着本宫,本宫卧病的这些日子,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颐珠心中纠结,这次她当真并非有意隐瞒,她悄悄去打听这些事,为的就是初苒。可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让她不知如何开口,更不知从何说起。
「娘娘,舜阳王与长公主死了——舜阳王是因蛊虫噬体而死,长公主是咬舌自尽。」
初苒瞪大了眼睛:「是皇上对不对?皇上让长公主看着舜纯被蛊虫咬死,是么?」
颐珠叹息这点头:「是,皇上将他二人关在宫里的静室里,用蛊虫将舜阳王咬得体无完肤,白骨外露,长公主不堪刺激,便咬舌自尽了。」
颐珠已说得尽量简单,初苒却只觉又是作呕,又是恶寒。元帝这是在出气,他就是要让舜纯也尝尝蚀骨之痛的感觉。
「那婉嫔和世子呢?」初苒忽然想起。
「也找到了,现在就关在宫中的密房里,明日…明日就要处决。」
「什么?怎么可以这样,婉嫔不足十四,世子还不够十岁,何其无辜?对这样的两个孩子,如何下得去手呢。」初苒再吃吃惊,眼前浮现了婉嫔趴在北三宫砖洞上的那张脸和略显混沌的眼:「不行,我要去找皇上,他不能如此。」
颐珠一闪身已挡了初苒的去路:「娘娘,这事您还是不要管了。皇上今非昔比,自古斩草除根,娘娘您劝不动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