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复低下头去,一言不发。
莫青忙出去掩了门,将下人遣散,自己远远地守在廊下。
小桃这才红了脸说道:「奴婢也问过多次,姑娘总不肯说。想是奴婢,奴婢也太年轻,姑娘有些话,对奴婢难以启齿。」
萧鸢一愣,小桃索性狠了心的把话说透:「听说姑娘是孤女,想来从前也不曾有人教导过。现在姑娘情窦初开,自然会神思恍惚,寝食难安。但是姑娘如今尚在病中,如此心事沉重,日久必然伤身。」
萧鸢哪里会知道这些女儿家的心思,可又觉得小桃所说在理。当初姜太医只是嘱咐他不可行房,但初苒尚是青涩稚子,不通情事,自己那般撩拨她,也确乎不甚妥当。
小桃见王爷似有所思的样子,便大了胆子,劝道:「王爷每见姑娘一次,姑娘的心事就重一分。姑娘现下没有亲人,又尚在稚龄。纵是再聪慧,遇见上了情事也会惶乱无措的。」
「姜太医走时嘱咐说,姑娘少劳神,少忧思,病才能好得快。所以奴婢忖度着,若是王爷现在对姑娘淡些、远些,待姑娘的心境徐徐平复了,身子也养过来了。那时,王爷再为姑娘寻一个经事儿的教引嬷嬷,贴身教导照顾。让姑娘身边有个拿主意可依靠的人,姑娘必然少胡思乱想,从此也能在府里安定下来了。」
内府中的事务萧鸢从未上过心,更不曾想得这样周详。细细忖来,似乎府里不论是王妃还是美人,身边都有个主事的嬷嬷姑姑或是娘家带来的大丫头。唯独初苒孤单无助,遇事只能一人担当。
照如此说来,倒是难为了小桃一番心意。
打发走了小桃,萧鸢想起了上次初苒出府的事。他没有责问任何人,并非不想追查,实则是不想从其旁人口中听到初苒离开的真正缘由。今日,小桃的话却让他似乎有些了悟。或许初苒身边有一些贴心可依靠的人,真的能让她逐渐安定下来。
但要,到找一个可心的贴身嬷姆——这样的事,恐怕也只有与王妃赵静柔才能办得周全稳妥。
是夜,思虑再三,萧鸢还是去了福熙阁。
暖阁里,融融如春。
赵静柔捧着手炉,倚坐在熏笼旁。身后的烛架上,只燃着两支残烛。
含绿轻声劝道:「娘娘,夜深了,去歇了吧。」
赵静柔两眼盯着炉中的火光,轻轻摇头。
「那奴婢再去换两支烛来…」含绿起身道。
「别去,太亮了,屋里就会空荡荡的。」赵静柔幽幽说道:「含绿,这样就好,本宫什么也不想看见。」
含绿忙又跪坐下去,勉强笑道:「奴婢不去,奴婢在此处陪着娘娘。」
赵静柔正欲点头,却听得门外一阵哗啦啦地响动,翠岚跌撞着进来,扶着门低声喘道:「娘娘,快,快些迎驾,王爷来了。」
赵静柔一阵错愕:「王爷?当真是王爷,姑姑你没看错?」
翠岚手忙脚乱,看着王妃身上还只着了中衣。忙进去四处翻找,急急地说道:「没有看错,王爷刚刚已经去看过世子和郡主了,现下正朝这边来呢。」
「怎么会…」赵静柔终于有些醒悟。
「哎呀,我的好娘娘啊,您动作倒是快些。这才制的新裳哪里去了?」翠岚一时也急昏了头,翻找无果之下,才发现室内一片昏暗。
「这灯烛怎么这么暗呢,含绿你还在做什么?」
含绿也悟过来,慌忙起身去找。
翠岚一跺脚,说道:「来不及了,先迎驾。」
二人刚开了门跪好,萧鸢就一步跨了进来。赵静柔依旧乌发垂肩,身着中衣,呆立在熏笼前。见了那道俊逸的身影进来,眼中一热,手里的暖炉就滴溜溜地滚落出去,炉灰散落,一片狼藉。
萧鸢在桌前坐下,翠岚忙着与含绿跪在地上收拾。
萧鸢不耐地说道:「都下去吧,本王有话与王妃说。」
含绿忙敛衽退下,翠岚姑姑却走到王妃身侧,将方才找到的外裳与王妃穿上。静柔也如木偶一般伸展了双臂一任翠岚穿系整齐。
见翠岚还欲去点灯烛,萧鸢面色一寒,沉声喝道:「滚出去。」
翠岚浑身一抖,立时垂了头疾步退下。萧鸢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心中顿生厌恶,直觉今夜来的多余。这些姑姑嬷嬷,不是乳母就是心腹,内闱中的龌龊谋划多出自这些人之手,他的盼儿,又怎么能随便交与这样一个外来的嬷嬷去撺掇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