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苒满意的点了点头,心下安慰。郑宜华是何人都不要紧,她便是要试试颐珠,是否真地已经呆纳愚钝到不堪大用。昨日她只是点出,一个不熟识的女御送了无价的净瓶来做贺礼。颐珠便心领神会,不到一日时间,已将郑宜华的情况问得清楚,且不曾惊扰到任何人。再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探知的情况必定不止说出来的哪一点,她不过拣了初苒最想要知道的说罢了。
初苒收拾妥当,带着颐珠、宝珠给太后上了香,便前往紫宸殿。
元帝已经用完了早膳,倚在榻上看奏折。他的身子已不似从前一般枯瘦如柴,深凹的脸颊也渐渐丰润起来。无论高福怎样劝说,元帝就是不肯涂抹易容的脂膏,如今那微微眯起的凤目里早已是遮不住的云开雨霁。
初苒进门见了这幅光景,只能暗暗叹气。沉默着调制了血引,端到元帝跟前。元帝一饮而尽,笑道:「爱妃今日莫非有心事?」
元帝每在顽笑时,便称呼初苒爱妃,初苒业已然习惯,淡淡一笑,并不提脂膏的事。开门见山的道:
「臣妾今日,是想来向皇上讨一个封赏。」
「封赏?」元帝来了兴致。
初苒便把净瓶贺礼的事说了出来。
元帝敛了谑笑,凤目轻眯:「郑宜华么,朕记得,似乎是郑少府家的女儿。倒也算是不偏不倚的门户。准奏!」
元帝骤然从锦榻上起身,一把携了初苒的手,朗声说道:「阿苒还真是朕的福星!走,随朕出去走走。」
初苒见他甚是振奋,也不忍再阻拦。虽然心里总觉得元帝过于激进,过于早露锋芒,但是一想到他八年来的隐忍压抑,初苒又觉得可以理解。
进了阆苑,元帝仍携着初苒的手,初苒不过回视而笑,并不挣开。元帝看着初苒纯净的双眸,深知二人间的亲近,并非情爱,大约齐姜的女子都是这般落落大方的吧。
正说笑间,不远的花影儿里,似有人躲躲闪闪。初苒心头一动,莫不是又是一个心有不甘的人?可元帝今次出来游园纯粹是一时兴起,出门还不足一刻,任谁也不至如此消息灵通!
元帝也已看见了前头的人影,沉声问道:「是谁在那边。」
踟蹰半晌,一个稚弱的身影才从花丛中晃身出来。初苒见是个孩子,疑虑便打消了大半。
女孩儿约莫十二三岁,绞着衣角怯怯地站在花径上。看那眉眼纤细的摸样儿,虽然年纪尚小,却是个十足的美人胎子,冰雕雪凿一般,让人一见便想拢在手心里。
她绾了妇人髻,从衣饰品阶上看竟不低于丽嫔、惠嫔。初苒顿时一愣,这是哪号人物,她怎么从来不曾听说过?
元帝已然轻笑出来:「原来是筠儿啊!」
「给舅舅请安!」女孩儿福身下去,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直在元帝的脸上扫视。
「噗!舅舅…」初苒被兜头淋下一盆狗血。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
元帝柔声问道:「筠儿在这里做什么?」
「筠儿这就回去了,舅舅别告诉姐姐我出来玩儿。」说罢,女孩儿竟受惊一般转身跑掉了。
看着那穿花粉蝶一般蹁跹的背影儿,连初苒都觉得有几分不舍。
元帝忍不住笑道:「那是婉嫔,按理你应该给她见礼。今日便算了,下次吧。」
婉嫔?初苒一愣,心中顿时泛起无数疑问,可惜外间不是说话的地方,初苒也只得忍着回了紫宸殿。
晚膳,仍在紫宸殿用,元帝心情似乎很好,竟比初苒吃得还要快些。
初苒实在不堪好奇心的折磨,眼波闪烁,放下银箸,道:「皇上,阿苒问件事,皇上可要如实告诉阿苒。」
「讲。」
「今日,在阆苑遇见的婉嫔,为何要叫皇上舅舅呢?」
元帝一愣,默道:「她是朕的皇姐,萝阳长公主的女儿。」
又是长公主!初苒顿时无语,既然崔氏只诞下了丽嫔一个,那这婉嫔莫不是长公主的嫡亲女儿?心里想着,初苒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元帝点头道。「筠儿确是皇姐所生,名唤雅筠。八岁时进的宫,今年刚满十二。」
「那还真是该叫你舅舅。」初苒顿时有种无力的感觉,才十二啊,就被送进宫,还封了嫔。那样一副招人的美人胎子模样儿,日后指不定怎样的绝代风华呢。可是这样算不算近亲结婚,算不算乱伦?
不过这话,初苒却没敢问,只说:「这样小的年纪就送进宫来,长公主真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