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刚走,一个又来,这是要闹那样?居然没有撞上,真真是可惜了郑充媛那一身点金绣裙,那衣裳在晚间看来,可是亮眼的很呢。
元帝全然没意识到初苒不满的情绪,径直走到太后画像前。他只着了寝衣便衫,披着厚厚的斗篷。像是歇下后,又起身的。
初苒福身道:「皇上,是来看望太后的么?」
「朕睡不着,来看看。阿苒在做什么?」元帝在蒲团上给太后行了礼,回头问道。
「自然是抄经啊!不然皇上以为阿苒说的晨昏祝念是虚言不成?」初苒嘟囔着。
元帝笑笑,并不搭话。
初苒将郑宜华方才来过的事,与元帝又说了一遍。但只提到她是来送梦昙花的,并没有说挑拨哭闹一事。元帝听到郑宜华被安排在含凉殿里,也不由得眉头一皱。
初苒道:「这几日若是得空儿,还望皇上能去充媛宫里坐坐。毕竟是皇上亲封,丽嫔如此安排,不止扫了皇上的颜面,也寒了后宫嫔妃的心。」
元帝点头默许,郑充媛本来就是下给阖宫嫔妃看的第一步棋,如果就这么被丽嫔摆在冷宫里,那这棋岂不是走废了。只要她做得起这个榜样,那他就要让她继续风光下去。元帝看看奉在太后画像前的梦昙花,脸色柔和了许多。
初苒看着元帝的神情,便想起了自己刚才奉劝郑宜华的话,心下觉得元帝其实很是可怜。且不论郑宜华是真心还是假意,能时时惦记着妙懿太后,他便欢喜成这样。如此这般的话,她刚才一番费尽心思的开导也算值了。
当下心里一高兴,便歪头道:「让阿苒来猜猜今日皇上是何事睡不着。恩,定是皇上爱惜王左干这个人才了,苦恼着怎么保全他,是不是?」
不料元帝微微一怔,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怎么,出变故了么?」初苒忙问道。
「乐熠方才来报,皇姐已将王左干贪墨案坐实了。」
「怎会这样!这么说王大人保不住了?」
元帝无奈的点头。
是啊,这次王左干奋力一击,已将张元固置于死地,长公主如何咽得下这口气。皇上将他二人都羁押在宫中,就是怕,在外间会被人谋害了性命。可就算这样又能如何,坐实了贪墨的罪证,一样是要入狱的。到了刑狱司的大牢,元帝哪里还管得了。用不了几日,王左干便会死的不明不白。
据说上任御史大夫陈子章被纠察入狱,就是横死狱中的。至今也没能说得清。这王左干,只怕很快便是第二个陈子章了。
初苒想起那日宣室殿里王左干的慷慨昂然,不禁心中可惜,不甘心的问道:「再没有办法可想了?」
「皇姐手底下的人,早已做惯了此等事。皇姐素来睚眦必报,既然出手便是再也不会放过他的,更不会再留下任何空子,让朕去核查。」元帝声音里俱是悲愤。
初苒早先也听乐熠说过,这王左干在景帝时,就曾与乐熠并肩作战。官拜车骑将军,立下许多战功。虽为宋氏一党,但他严谨刚毅,精通律法,更是难得的将才。如果因为子虚乌有的诬告而丢了性命,委实可惜。况且他在孝廉杀母案上,判词精准,入情入理,若就此枉杀,只怕也会伤了民心。
初苒沉吟许久,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
元帝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音,想是恨极:「如今还不只是如何保住王左干的问题。即使廷尉的位置不会落入舜纯手中,该由谁来担任,朕一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初苒明白元帝的苦恼,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而是皇帝没有自己的嫡系,眼下根本无人可用。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忠臣良将也不是一日就可造就的。廷尉一职事关重大,总不能随便找个什么人来做。
初苒斟酌着说道:「其实找合适人来接任廷尉倒也不难,只是可惜了王大人。」
元帝吃惊地抬眼:「阿苒有接替廷尉的人选?」
「我哪里有接替廷尉的人选。但是,我却知道谁有!」初苒狡黠地笑着。
「你是说宋恒道!」元帝眼前一亮,旋即又有些黯然:「宋卿自然会安排最得力的人,但朕也担心有朝一日,尾大不掉啊。」
初苒笑道:「眼下也还不成气候嘛,再说宋丞相的人也不是不能成为皇上的人。皇上既然要倚重他,何不顺水人情做到底。」
元帝无奈的叹道:「阿苒从前是做生意的么,怎么从来不见你做亏本的买卖。」
初苒挑起眉毛表示不满,道:「皇上还是多想想正事吧!一个御史大夫,一个廷尉,这样大的案子,要是到朝堂上去公审的,谁也逃不掉,祖宗的律法在那里放着呢。任谁也越不过去。难得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