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这是水,干净的水,你不渴吗?”朱晓芸推了推他的手,催促他饮下。
这一碰,却好似碰着他痛处,忽焉之间,却见他表情丕变,一把将那碗水砸落在地,原先半躺在木榻上的颀长身影,一个起身擒拿,眨眼间,手已掐上了朱晓芸细瘦的颈子。
朱晓芸瞪大了杏眼,低低喘息,总算闭上了嘴。
可下一瞬,他陡然松了手,躺回了榻里,那茫然的表情,好似也让自己的这番举动愣住了。
正是这般反反覆覆的诡异举动,教朱晓芸萌生误解。
她惊诧又恐惧的紧瞅着他,喃声问道:“你……是不是不能说话?”
榻上的绝美男子不作声,只是瞪着破了洞的榻顶。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她又问。
此时,男子徐徐撇眸,面无表情的投睐一眼。
“所以,你听得见,只是不能说话。”她自以为是的下定论。
男子没反驳,只是转回眸光,兀自瞪向榻顶。他压根儿没想反驳,只因他没打算跟这个野丫头说半句话。
他是谁?他来自何方?又将前往何方?
光是这些问题便将他困住,他哪来多余心思理会这个野丫头。
于是,他闷不吭声,任由这个自称名唤朱晓芸的丫头片子说去。
渐渐地,他身上莫名的伤势,在她悉心照料下好全,可他依然不曾开口,更不曾对她的话有任何反应。
朱晓芸这丫头竟然误以为他是痴儿,还给他起了一个难听至极且愚蠢的名字。
阿痴。
这丫头片子个头虽小,却是个话痨,平日一个人能说一整天的话,也不嫌口干或自讨没趣。
她以为他什么也不懂,便一古脑儿的对他拚命说话。
她说,她原本与姥姥相依为命,自幼便住在这座村落里,靠着农耕自给自足,虽然贫困却也安乐。
两年前,姥姥不堪衰老久病,于寒冬之中长眠,打从出生到现在,不曾离开过村落的朱晓芸,便独自一人住在小屋里。
“我不记得爹娘的长相,姥姥也没提过他们的事,兴许是太穷了,他们才会把我扔下,自个儿去别的地方讨生活了呗。”
第三章
托这个话痨丫头的福,当时他才来这儿短短月余,便将她的大小事听了个遍。
而他,压根儿不想知道关于她的事。
他只想弄清楚,他是谁,来自何方……可他的内力尚未完全恢复,功力不过回升一半,对于村落之外的事,乃至于北狄国与玄武王朝的战事,全是一知半解。
直觉告诉他,在功力尚未完全恢复之前,只能等待,忍耐,蛰伏。
于是他忍受了朱晓芸,亦从她身上探知,关于村庄之外的世界,关于玄武王朝挑起的战祸,关于北狄国这一块被众神遗忘的土地,关于那个受众神应允的瑰丽王朝。
“阿痴,到了。”朱晓芸摇了摇身旁高大的人影。
阿痴缓过神,望向前方飘摇着旗帜的红色楼塔,以及巍峨大敞的城门。
可当他们的马车驶进城门,却见地上散落着一地的稻谷,折半的旗帜残体,被风吹翻的空竹篓,空气中似乎还有股腥臭味儿。
朱晓芸愣住,小手揪住了阿痴的袖子,目光怔恐的左右张望。
“……发生了什么事?”她喃喃自问。
上一回进城约莫是半个月前,那当时,眼前的城镇可不是这副宛若鬼城的模样。
那时,市集正热闹,散居在附近的人家,全带着自家耕种的农物来此兜售,城镇上的店铺应有尽有,街上满满人潮,挤得水泄不通。
勒停了马儿,朱晓芸惶然地望着空荡荡的街道,以及一间间大门深锁的店铺。
“阿痴,你在车上等着,我下去瞅瞅。”
说着,娇小的红衫人影已翻下马车,往前方一间店铺走去。
阿痴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身影。
“有人在吗?”砰砰砰!朱晓芸抬起粉拳,轻敲着店铺大门。
一片死寂。
她心下闹慌,忍不住回眸望了后方马车上的阿痴一眼,确认人马俱在,这才又重新敲起门。
砰砰砰!“有人在吗?”她拉高娇嗓喊问。
蓦地,远处传来马儿嘶叫声,紧接着是撒蹄奔来的剧烈声响,且声势浩大。
朱晓芸愣住,撇首望去,却见一群身穿丹红戎甲的精悍军队,浩浩荡荡地包抄了整座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