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现在最最需要的,就是儿媳里还有一个人,其身端正,可以为她分忧。若是自己也搅进去,打那一场污浊不堪的乱仗,老太太恐怕才真是要失望了呢!
想通了这些关窍,洛氏心神大定,一切都只做不知。依浅夕所说,请大哥出面帮忙,撬开了周茂仁的嘴,写下供词后,将其囚在稳妥之处。
直到老太太问起,韩姨娘的事查的如何,周茂仁吐口了没有,洛氏才如实禀告,将供词交给老太太。
而供词上,当然只有关于韩姨娘如何被谋害一事的供述。即严氏指使孙荷儿去挑拨韩妙容与洛氏的关系,用冰媚儿落了韩妙容的胎,周茂仁是帮凶。
至于什么严氏曾用同样的法子谋害房中侍妾,还有李氏做过的那两件,供词上只字未提。
窦老太太看了,既没表示惊讶,也没说要处置严氏,只是拿走了那份供词,嘱咐洛氏看好韩姨娘,不要让她再胡闹。
一切皆如浅夕猜测的那样,洛氏越发气定神闲,行事不急不躁,处处稳妥周全。
几日后,已是晚间未时,万籁俱寂,窦老太太让管妈妈亲自去请了洛氏来夜谈。
洛氏心中一动,欣然前往。昏暗的内室里,窦老太太拥被而坐,推说自己眼睛疼,拿了几本帐让洛氏看完讲给她听。
这本是洛氏强处,看了不到半个时辰,洛氏便精拣出帐里要紧的收支和问题,一一报给窦老太太听,窦老太太阖了眼听一笔点一下头,听完了也不说话。
管妈妈不知什么时候抱来一只匣子,乌木似铁,沉甸甸的,里头全是钥匙、牌子、契书,窦老太太把方才几本帐也一并搁进去,交在洛氏手中。
这账本是何物,洛氏心知肚明。严氏当家几年,老太太只给了管内宅的权限,其他一直把着没撒手。今日却整匣子交在她手中,就是把整个秦府推到了她面前。
看着灯下老人的面容青灰苍老,洛氏忽然心里一酸,推而不受,福身深蹲道:「母亲这是何意,要跑什么腿、算什么帐,母亲只管传唤媳妇就是。媳妇年纪轻,没有母亲提点,真真担不起这重任!」
一席话朴实无华,毫无矫饰。
窦老太太缓缓睁了眼,声音沙哑到人:「担不担得起,也该担起来了。你若还想我多活几年,就不要再推诿。」
第82章失而复得
十来天的深思熟虑,缓过劲来的窦老太太不用管妈妈提醒,也能想到李氏陷害韩姨娘的事有破绽。.】而周茂仁的供词,显然更合情合理。
最难得是大媳妇的态度,既不袖手旁观,也不咄咄逼人,比起那两个有己无人、不识大体的媳妇,实在教她省心太多。
看着日渐沉稳干练的洛氏,窦老太太自言自语一般:「你本就是长房宗妇,持家掌中馈理所应当。只是这权早给了你也是害你,现在正是时候…这些年,你经历了许多失而复得,当比别人更懂得克勤谨慎,进退有度,咳咳咳…」
管妈妈抚着窦老太太的背,也劝道:「大夫人你就受了吧,为老太太分忧也是孝顺。」
「母亲不要急,媳妇受教了。」洛氏忙斟了热茶递上:「只要母亲从旁指点,媳妇就勉力一试!」
阖目点头,窦老太太躺下。洛氏亲自抱了匣子,笼在斗篷下,告退出去。
一弯月儿升起,白森森的挂在窗格子上。
「哑姑的侄女调教的怎么样了。」窦老太太沉哑的嗓子在腔子里发出瓮闷的声音。
「很好,机灵着呢。」管妈妈一笑。
「把她接过来,安插进闲听苑。」
管妈妈愕然,上前替窦老太太掖了掖被角,轻声道:「既不放心,刚才又把匣子都交出去?」
定定望望窗棂上银钩一样的弯月,窦老太太思绪也飞出老远:「巧儿,你还记不记得,当年父亲在家总是赞三皇子最多,却偏又呕心沥血辅佐太子?」
「怎么不记得?那时候老太太还问过,太老爷总是笑笑不说话。」管妈妈温声回应。
「现在我却明白父亲的心情了。先帝虽机智不足,却温敦有余,最要紧他是太子。父亲一力辅佐,换来了我大燕国几十年的长治久安。」窦老太太叹息:「无为之治,萧规曹随。我日日挂在嘴边,却没能做到。」
「倘若我不是在媳妇当中横挑竖拣,这个家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没了规矩,各自为阵,出了事也难察觉…」
「老太太莫太自责了,什么时候都有作奸之人。好在如今大夫人总算历练出来了。老太太一总交给她,尽可放心了。」管妈妈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