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儿听罢,噗通一声跪在静妃面前,四指向天赌咒道:「娘娘,奴婢绝没有允过这桩事!这些日子,『奴儿』一直无精打采,奴婢若是知道宫里有人熟悉八哥儿性情,自会禀明娘娘,请了这人来问一问。」
「便是像琼花这般容颜丑陋,奴婢照实禀奏娘娘就是,何须偷偷摸摸,让娘娘白白受惊!且昨日,奴婢一直侍候在娘跟前,既是奴婢允琼花进来,她来时,怎么不见有人知会奴婢一声?」
静妃望了她良久,缓缓点头道:「你起来吧。」
众人见静妃这幅光景,就知葵儿没有说谎,难道琼花真是受人唆使,故意去惊吓静妃?
眼见得脏水就要泼在自己身上,柔妃一时理不出头绪,不好贸然接话,只得黑了脸,气结不语。
琼花却隐隐觉出,自己已沦为旁人手中刀、钩上饵,下场可想而知,是以,一双惊骇的眼中遮不住得都是绝望。
「哎呀!那这事儿可就奇怪了…」
带着几分沉魅的沙哑,偏又清晰入耳,叩动心扉一般的声音,不是浅夕又是谁?
甚至没有起身,仍旧慵懒的支肘倚坐在抄手游廊上,浅夕皱紧了流烟般飞扬的眉。仿佛她正苦恼至极,一不小心,心里话就脱口而出了。
「特意支使一个丑婢,去惊吓病中的静妃娘娘,这么做是为什么呢?」浅夕懵懂的眼光扫过众人,忽然醒悟道:「莫非那人嫌静妃娘娘碍了她,想要踩到静妃娘娘头上去?」
柔妃听了顿时脸色铁青,偏又不能出声。话中意有所指,连同已身为庄妃的庄娥,脸上都浮起几分尴尬。
浅夕兀自掐指盘算:「妃嫔再往上头,可就是贵妃了…那人必是想做贵妃!」
自娄霖灵被打入冷宫,「贵妃」这两个字在大宫就变成了野心的代名词,浅夕一言既出,众妃嫔眼神都冷了三分,各自垂了眼,心照不宣。
柔妃捏在袖中的手,掌心微汗,人已如坐针毡。
「没有真凭实据,帝姬还是莫要胡乱揣测的好。」斯条慢理,不痛不痒,赵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哂笑。
浅夕忙起身笑道:「皇后娘娘教训的甚是,凡事还是该问清楚。」
说着,腰肢款款,浅夕已经到了琼花身边,俯身道:「你若不说实话,可是要吃苦头的。」
「奴婢句句实话,苍天可鉴。」琼花热泪滚落。
「难道你一个内务处长大的宫女,还真会调教八哥儿?本帝姬也是谙熟鸟兽习性的人,若被本帝姬识穿,你再要后悔,可迟了。」浅夕妙目一眯,笑意微凉。
第242章一石三鸟
琼花听说浅夕深谙鸟兽习性,不仅不惊,还两眼发亮,直了身子道:「奴婢是真的知道,小时候看爹娘调教过,奴婢都还记得。」
「这却是胡说。」浅夕挑眉不信:「你才多大,听方才朱公公说,你已入宫多年,小时候的记忆怎么作得准?再说,那时你便是记得也未必懂得!」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琼花却冷静下来:「回帝姬话,奴婢入宫时已经八岁,小时候的事确实记得,奴婢的爹农闲时便会贩鸟儿,奴婢的娘也帮有钱人家小姐调教过八哥儿,现在长大了,回想起爹娘当时是如何侍弄虫鸟,慢慢也就懂了。」
「这么说,你倒是个聪明的,那么本帝姬就考考你。」踱开两步,浅夕问道:「静妃娘娘宫里的『奴儿』,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奴儿并不是生病!」
「哦?」
满眼认真,琼花恳切解释道:「帝姬有所不知,奴儿本是清晖公主所养,公主年纪小,活泼多语。八哥儿又是好动不喜静的灵禽,公主每日都与奴儿说话玩闹,奴儿欢实开朗,自然长得极好。」
「现在公主远嫁,娘娘思女心切,每日望着奴儿,赌鸟思人,哀痛不振,奴儿自然也渐渐没了精神。」怯怯望一眼静妃,琼花抿抿嘴轻声道:「且鸟通人性,或者,奴儿思念小主人的心,也和娘娘思念公主一般,牵肠挂肚,所以才会这样食不下咽。」
如晴空一声惊雷,静妃呆呆愣住,两眼平视了虚空,落珠般止不住的泪扑簌簌没入衣襟,湿痕点点。
公主远嫁,对于身为母亲的静妃来说,如同剜心!可是阖宫上下,包括自己身边的宫人,都必须异口同声说,这是喜事,是殊荣,是圣恩隆宠…
狗屁不通!如果可以,她宁愿拼着自己的妃位不要,也不愿这样与女儿天各一方,老死不得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