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金吾卫已经去拉扯皇后,殿内顿时哭喊声一片。
扶住桌案,穆太后头晕目眩,摇摇欲坠。自从董大贤入宫,又得知慕容琰有力保幼主之心,她是不打算再管皇后,可她从未想过,赵会惨死;赵、肖两族可能从此被连根拔起…
这等不堪承受的结果,真走到那一步,太子伶仃一人在世上,前路何其艰难!!
「住手!皇后绝不可能是谋害皇上之人!」
微哑的一声娇叱,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浅夕闪身便拦在赵后身前,玉指扣起,长甲荧光,朝两个金吾卫手上弹射而去。
卫士皆是习武之人,眼见浅夕长甲诡异,隐隐有幽紫之色,下意识便松手按剑。
浅夕眼中戾气,牵唇一笑,旋身扶起赵后退开两步。赵后晕头转向,浑然不知怎么就觉被大力带离。
「你,你指甲上有毒!」卫士惊呼。
宫人们立刻退散几步,四喜已经挡在惠帝身前。
悠然颤了颤小指,浅夕指尖在掌心研磨几下,紫色的粉末就变得嫣红。抬手点在唇间,浅夕挑眉哂笑:「将军是说这个么?卿欢新制的胭脂而已,颜色可还鲜妍?」
恼羞成怒,金吾卫又待上前擒拿,浅夕眸光犀利,似如刀秋水,里头哪里还有半点笑意,一股乌沉沉的死戾之气,如从黑沙云沙般的地狱滚滚而来,教人肝胆俱寒。
金吾卫顿时悚然。
浅夕已经回身昂然看向龙榻上的惠帝,朗声道:「卿欢说皇后清白,原因有三。」
额间花钿似火,头上明珠抹额,一袭雀金羽纱裙,周身烟笼雾罩,面庞妩媚鲜妍。为何偏偏有摄魂夺魄之势?
惠帝眼中疑惑,眯眸良久,才森森道:「讲。」
「其一,肖贵嫔并不承认说过皇后指使之类的话,所以算不得证言;其二,太后早知道皇后宫中的合欢丹,是从肖贵嫔处收没的,并非证物;其三…」浅夕微微一顿,一丝微笑意意味深长,看入惠帝眼中:「皇后乃是皇上十多年的结发妻、枕边人,这些年,皇后待皇上是否忠诚不二、情深意重,想必皇上最清楚!」
「如今,皇上只是身子不适,一时气急攻心,待好生将养两日,想起与皇后娘娘多年的伉俪情真,必然后悔!」
眸光微沉,惠帝脸上一僵。
浅夕暗自冷笑。
惠帝最是自大自负,倘若就这样处置了皇后,无疑是当众承认,他十几年的枕边人一直对他心存二意,毫无真情?而他还毫无知觉,直到被害!他才不肯因此而沦为各国笑柄。
再说,要收拾赵后,法子多得很,何必要做这种杀敌一百自损三千的蠢事?皇后以合欢之物戕害龙体,这种事,传出去很体面么?
惠帝眼神松动。
穆太后立时振奋,颤颤扶了芳清道:「皇上,这么多年了,皇后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么?她位居中宫,母仪天下,何须如此?皇上就算是看在太子的份上,也该给皇后留些体面,许她辩白,怎么能让卫士随意拖走,如此成何体统!」
惠帝也知赵性格古板,内心懦弱。要说这事误打误撞或许还有些可能,存心取他性命?凭赵,还真做不出来。
第356章一日夫妻百日恩
真正教惠帝生气的,是这次阴差阳错,以致于他险些一命归西。
本来,他是想故意纵容肖氏姐妹作恶,然后赵家、肖家一锅端,哪知竟自食恶果!万幸无人知晓他的这个打算,否则,岂非成了天大的笑话?
想着浅夕的话有道理,且先不说面子里子的问题,这般草率发落赵后,朝臣们也必然觉得「废后」之举是他迁怒所致。且赵氏乃门阀世家,不是娄妃那等没底蕴的家族可相提并论的。一旦他在「理」字上站不住脚,众臣上疏力保,只怕难得达成目的。
顺着穆太后给的台阶,惠帝面色渐渐缓和。正打算令金吾卫先送赵后回去,禁足在长春宫,就听一声娇嗔:「怎么这样热闹,是皇上大好了么?」
柔妃手抚后腰,摇帕而入。
穆太后还没说什么,惠帝已经皱了眉头:「爱妃有身孕,来这里做什么?」
一指肖碧珂,着人拖下去,几个宫人立时围上来,肖碧珂被拖出去的同时,地上的血渍也被擦拭一净,只余空气中淡淡的血腥。
以帕捂唇,微微作呕,柔妃白了脸色,碎步行至惠帝身边急声道:「还真是这两个丫头险些害了皇上?之前竟一点儿也看不出…不是说,每日都去长春宫请安的么,皇后娘娘也一直没察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