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颐华却兴头十足:「不必了,我自己进去瞧,你家帝姬又不是小气的人!」
说着,声音已渐近。
浅夕歪在凉榻上,无奈微笑。
裴颐华如今已经得了惠帝宠幸,因才情不俗,通晓诗书,几乎日日都去御书房伴驾。在阖宫嫔御里面,算是头一份儿。
长此下去,嫔位大约是不远了。
有些人天生便是如此,借一阵风,就可以遨游九天,达到旁人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高度。
「呀,帝姬怎么还躺着呢!太阳都偏西了。」一改入宫时的寥落,裴颐华长裙广袖,步履翩然间,衣袂浮动,烟笼雾罩一般,人似出水芙蓉。
「总这么躺着,晚膳又吃不下了。」摇着团扇,裴颐华便去牵浅夕的手:「哎呀,这么热!我知道一个凉快的去处,带帝姬去走一走,回来胃口必然就开了。」
浅夕依言起身,却顾左右而言他:「修媛是从哪里来?」
「自然是太后那里。」
裴颐华见浅夕两颊酡红,倒也不紧着催,摇了团扇,轻轻替她扇凉。
「太后那里不用人么?」浅夕随口闲话。
「不是还有澜姐姐!」裴颐华笑道:「她心疼你我,知道我得空出来不易,特意让我来寻了帝姬出去耍顽,咱们怎么能不领情?」
浅夕失笑:「是啊,修媛如今可是大忙人,皇上一刻也离不得,好容易得空出来一回,卿欢怎能不奉陪!」
粉脸一红,裴颐华手中团扇便在浅夕手背了扑了一下,咬牙气道:「取笑我是不是,我却不怕,下一个就是帝姬了!到时候,帝姬可别怪颐华有仇必报!」
提及和亲之事,浅夕不觉神情一黯。
起身换了话题,浅夕唤琼花进来,重新拢发,结了凉爽些的发辫,换上简单的衣裙,就随裴颐华一同出了怡仙宫。
果然已是红日西偏,顺着花阴,裴颐华在前头带路,二人片刻就到了一弯碧水前。
这里是广阳宫后的玉兰宫,并非人居住之所,而是养着一大片玉兰花,亭亭伫立,枝叶相接,繁茂的很。
因为靠近惠帝的广阳宫,便是前世,浅夕也来的少。
「花倒罢了,这水着实有些意思。」浅夕看着溪水蜿蜒入林,颇有山野间的自然做派,含笑赞叹。
裴颐华斜睨了她,嗔道:「帝姬怎地也俗了,这玉兰花本就不是骄阳下赏的。需得雨时,玉兰晶莹似雪,朵朵精神;又或者,入夜后,月色如醉,玉兰暗香,观之剔透如玉…」
听罢,浅夕立时佯作转身:「如此,咱们不若夜里再来,卿欢必然让琼花给修媛备佳酿一壶,以佐花香。」
第375章人比花娇
一愣之下,裴颐华忍俊不禁,浅夕也心境大好,横竖左右无人,两人相视着就在玉兰花树下开怀大笑起来。
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裴颐华觉得两人仿佛相识已久。
自然而然携起浅夕的手步入林中,裴颐华玉手遥指:「其实,我也算是带帝姬来瞧这水的。」
溪边卵石砌出石径,二人一前一后在花树下穿行,一会儿便染得满身花香。
远处一架石桥,拱如弯月。桥下碧波骤宽,向远处延展。
两人相携上了石桥,浅夕不禁「咦」了一声,这才明白为什么裴颐华说,是带自己来瞧水的。
溪水在桥的另一侧汇集成潭,清澈照影。潭中朵朵小碗大的芙蕖清丽脱俗,金钱般洒落在水面的荷叶被阳光镀上暖色,肥圆的鱼儿在莲下涌动,潭中处处涟漪漾开,动静相宜。
「好精致的去处。」浅夕眼前一亮。
裴颐华得意,讳莫如深道:「被我偶然瞧见的,怎么样?不错吧!」
「嗯,这湖叫什么?」浅夕点头,意兴盎然。
「似乎是叫濯月池。」
「濯月么?这般清澈,也当得起这两个字。」心驰神往,浅夕凝眸:「想必月夜之下,另有一番别样景致。」
「大约是吧,晚间我也不曾来过。」裴颐华不无遗憾。
这里临近广阳宫,除非有惠帝陪伴,否则哪个嫔妃能夜半在此游荡!
悻悻下了石桥,潭边一处回廊凸入水中,裴颐华便牵着浅夕去廊下小坐歇息。
游廊抄手上随意搁着一只檀色盖盅,裴颐华打开来,果真是半缸鱼食。
浅夕奇怪:「这里不像是有人常来常往的地方,怎会备着鱼食?」
裴颐华不以为然:「只怕就是因为无人常来,宫人们才会备下鱼食,时常投喂,免得饿瘦了鱼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