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人!」无视背后犀利如剑的眼神,芳怡一咬牙,高呼道:「娘娘口谕!烦请大人送皇子殿下出去。」
「是。」
「六皇子殿下请!」秦阆稳健的脚步声到了窗下,又稳步离去。
芳怡才深吸一口气,垂眉转过身来,不敢看浅夕的震怒的眼。
「元皇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半撑着身子,浅夕苍白的脸色微青:「你们瞒了本宫什么?」
「…」
「不说?」浅夕惨然一笑,嘶声道:「再传本宫口谕,召元皇子…」
「娘娘,不用了,奴婢说!」
猛地低头跪下,芳怡双膝磕在金砖地上,把琼花都吓了一跳。
曲婆全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觉一片阴云已经重重笼罩在悦仙宫的上空。
「说!」浅夕眼中戾气席卷,仿佛有猩红的地狱之火在燃烧。
「王爷他…」芳怡语塞,心中如同有一把利刃在翻搅。
与浅夕相处多日,她深知这位郁妃娘娘的果决睿智,此时此际,她…根本骗不过去!
「上次王爷被羁留在大齐多日…并不是遇到什么危险,是,是齐君…想把他的皇妹七公主许与王爷为妃…」
内殿里陡然寂静无声,镇定如曲婆脸上都僵住。
琼花骇得眼前一黑:「这,这怎么行…王爷一定没答应,对不对!对不对?姐姐,你倒是说啊!」
「是…王爷没答应,用旁的法子勉强说服了齐君,才得以离开…」芳怡眼神空洞。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琼花使劲拍着心口,眼中已是热泪涌动。
「然后呢?」不知何时,浅夕已经起身依坐在榻边,寒森森噙着笑,盯住芳怡。
「然后…王爷去了梁国,七公主带着三百亲卫一路追赶尾随,路上遭遇一伙魏军,七公主与亲卫拼死抵抗,等王爷回援时,三百亲卫全部身死,七公主正被魏贼剥去了衣衫凌辱…」
揪着幔的手陡然收紧,浅夕细眸眯成一线,看不清里头神色。
琼花已经彻底傻了。
「那么,现在呢?」微哑的声音,静如秋风,渺渺从远处传来。
芳怡无力的阖眼:「现在,七公主跟着王爷去了梁国,听说齐君正打算致国书于皇上,提亲联姻!」
大齐公主,跟!着!王!爷!去了梁国…真是字字如刀啊!好,很好!她辛苦怀胎,九死一生!他佳人在侧,携手天涯…
「轰」一声闷雷在云中响起。
刚才还好好的天色,忽然阴雨飘摇。
「娘娘…没事的,王爷他不会…您要哭就哭出来,可不要憋坏了!」琼花看着僵如木雕的浅夕,真的是三魂没了七魄。
「啊啊」
乌发猛地朝后甩去,下颌与颈几乎拉成直线,浅夕尖锐的嘶喊冲破了悦仙宫的琉璃瓦,双手抱了笨重腹身子蜷成一团,抽搐翻滚。
已经呆怔多时的曲婆猛然清醒,一个箭步过去,挡住快要滚下床榻的浅夕,喊道:「快!娘娘要生了!」
芳怡一惊,慌忙起身又摔在案角,匆匆抹了额上血痕,就来帮忙。
琼花也咬紧下唇,一声不吭,拿来棉巾,塞在浅夕牙间。
「金针!」芳怡将针匣递到曲婆手边。
按紧疼得翻腾不止的浅夕,曲婆一把挥开:「都这时候了,还怎么用针!你那些话,都顶得万根金针了!还不快按紧娘娘,没得伤了孩子!」
闻言,芳怡也顾不得了,上榻就把浅夕连胳膊带人环抱在怀中。曲婆得了空,扑在浅夕耳边,疾声道:「娘娘,听我老婆子一句话,娘娘的身子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女人产子就如瓜熟蒂落,孩子他要求生,你只借他的力就是!现在靠天靠地谁都靠不着,只要娘娘母子心连心,劲儿往一处使,生下来也就是一时半刻的事!」
母子连心…大约没有哪一句话,比这句更能教浅夕清醒!
重重的点头,腰腹间,忽然一阵剧烈的抽搐。
「娘娘吸气,吸气…用力!」曲婆扶稳了浅夕的腿,注视着浅夕眼睛,教她怎样聚集所有的力量。
「娘娘…再吸气…」
「娘娘,快了,快了!」
「主子,您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
风雨如晦,春雨如油。
「哇哇」
婴儿洪亮的啼哭,穿透了雨声,如云上的阳光,照进每一个人的心里。
「是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