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为惠帝施针诊病时,被掴了数个耳光,脸颊高肿,一只耳朵里嗡嗡直响,只怕是已经出了血。
四喜更狼狈,满脸药汁,眼角被艾条烧伤一块,眼睛都睁不开了。
浅夕再来广阳宫探望时,看到这等情形并不进去,只是在外头叹息一二,宣了四喜出来问话。
四喜疲累不堪,人都瘦脱了形,跪在地上给浅夕请安。
「怎么伤成这个样子?」浅夕秀眉一皱,侧头朝一边道:「小柳子,还不扶你师傅下去收拾干净了再来回话!」
小柳子名叫柳六,也是宫里长大的小太监,被四喜收在身边做了干儿子。
「谢贵妃娘娘怜恤!」四喜眼角早疼的厉害,一直担心被药汁渍过之后,会影响日后视物。此刻听见浅夕命他下去收拾干净,简直感激涕零。
小柳子扶着四喜下去,擦洗上药换衣服,也就半柱香的工夫,四喜干干净净进了配殿来,眼角已经拿膏药贴住。
浅夕看得好笑,本来伤口不宜贴膏药的,四喜大约是怕惠帝又将药汁打翻在自己脸上,才迫不得已,直接在伤口上贴了。
「本宫瞧着,竟是伤得厉害!小柳子,出去外头候着,一会儿还扶了你师傅去一趟御药房,让他们弄几贴好药,别落下眼疾才是。」
「喏。」小柳子到底阅历不深,见贵妃娘娘关怀,忙欢喜应了出去。
琼花跟着出去掩上殿门,跟小柳子一起在廊下的阶前斗草耍玩。
四喜心头不安,知道浅夕必是有隐秘之话要说,才会支了小柳子出去,让其守在外头。
微微欠身,浅夕饮了一口茶,闲适道:「皇上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怎么还跟奴才动起手来了?」
四喜跪在地上,忍不住点头抹泪儿,这些日子,可真不是人过的。
「哎,这等病症,最是见不得人,本就该静养的,你们有的没的总在皇上跟前晃,皇上可不心烦就要发作起来。」抽出帕子轻按唇角,浅夕漫不经心道:「其实,皇上越这么发脾气,病好得越慢,长此下去,病愈之日岂非遥遥无期。」
脸上的伤感僵住,四喜心里咚咚直跳。
静养?见不得人!莫非郁贵妃的意思是…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四喜已经有所感觉,但是听郁贵妃亲口说出来,他心里还是惊涛骇浪一般,深低了头,不敢接话。
「都是奴才无用,如今也只剩这点子忠心,唯求守在皇上跟前伺候…」
话还未说完,浅夕就掩口轻笑:「余公公的忠心本宫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就因为这样,本宫才想请公公分些时间出来,去桐花殿把瞻儿身边那群奴才好生调教一番。」
瞻皇子…一念顿生,四喜忍不住抬头,受宠若惊。
第522章新希望
慕容瞻这三个字现在对于大燕意味着什么,外人不知晓,四喜却最心知肚明。
柔妃根本不是郁贵妃的对手,就算怡妃命不久矣,瞻皇子也已养在颐妃裴郡主膝下!这根本就是在为瞻皇子将来做储君铺路呢。再说,秦相可是瞻皇子的外曾祖父,骨肉至亲!哪里有不鼎力相助的道理?
最关键是惠帝的身体,以四喜这几日看,基本没有痊愈可能了。还有郁贵妃刚才那话,分明是不打算用心为惠帝医治的意思…这样下去,惠帝还能活几年?
脑中电光石火,念头通达。
四喜不会忘记,当初这位柔然帝姬是怎样被穆太后算计,才被迫留在大宫为妃的。她心底深处大约是恨着惠帝的吧!毕竟当初要指婚的沈世子那般青年才俊,若真能结成眷侣,不知要羡煞多少人!怎么也好过在深宫里,担着个贵妃的虚名守活寡。
这么一想,四喜有些恍悟怪不得郁贵妃这么大方,直接将瞻皇子养在颐妃膝下。当中,借裴颐华的出身和盛名固然是一个原因,更重要,郁贵妃根本不稀罕什么圣宠和皇后之位。横竖她膝下也有一位公主,已无后顾之忧,这辈子就舒舒服服做个贵妃、太妃,也算荣宠至极了。
看四喜盘算权衡、犹豫纠结,浅夕也不打扰。现在从前朝到后宫,她已经将惠帝彻底架空。只要她愿意,惠帝可任她处置。只是她还顾忌着大燕的稳定,顾忌着千里之外的慕容琰,所以才堪堪压下泄愤的戾气,一心做好最后的周旋安排。
而这最后一步,就是以四喜为首的广阳宫一众常侍、内监,惠帝的最近身之人。
要想撬动这一批人,并不容易,惠帝是他们的最大依仗,所以,浅夕并没有急着招揽,而是先替瞻儿铺好路,扫清障碍,然后再等这些人被惠帝的病折磨到濒临崩溃之际,才伸出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