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母亲是如何害你没了孩儿?你又怎知自己再不能生养?」浅夕截住韩妙容的絮叨。
不正常的红潮忽然浮上韩妙容脸颊:「有些事姑娘年纪小,还不懂。我,我偷偷诊过几个大夫,都这么告诉我…姑娘只管信我就是。」
韩妙容一脸难言之隐,浅夕也不深究:「好,既是见不得光的腌臜事,我不问也罢。那你说说,母亲与人结仇,仇人是谁?如今母亲诸事顺心,又得父亲怜惜,那人真有能力将母亲扳倒?」
韩妙容身子微晃,眼神闪烁:「我不能说,横竖用不了几日,姑娘自会知道。她的手段我已见识过一次,不达目的绝不会罢手。」
起身朝浅夕走近几步,韩妙容焦急中带了几分低微:「姑娘也不必信我,我只是求姑娘助我得老爷喜欢罢了,多个朋友、多条后路,对姑娘没什么坏处是不是?姑娘可成我,亦可毁我,倘使日后发现我虚言欺骗,姑娘自当弃我如敝履就是。」
真是会说话,浅夕忽然勾唇一笑:「韩姨娘就这样信我?」
「洛氏那个疯妇一无是处,老爷对她早已死心,姑娘都能助她起死回生。何况老爷只是恼我当年因为茹姐姐的事多了几句嘴罢了,只要姑娘肯为我出面,老爷一定会宽谅我。」苍白的脸上浮起红晕,犹可见当年娇颜俏丽。
「好,明日庄公府晚宴,父亲赴宴要晚归,吩咐了留门。姨娘可去二门等候,至于见了父亲该怎么说,就看姨娘自己了。母亲那里,我会设法稳住,让姨娘安心与父亲一诉衷肠。」
浅夕神色平淡,韩姨娘却如遭雷击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快,姑娘真肯帮我!」
「怎么,韩姨娘不信么?」
「信,我信!」韩妙容不假思索。
十年了,这种跟自己影子说话,坐在窗前等天亮的日子,她过够了,只要有一线希望,现在就是刀山,她也要翻过去搏一搏!
「那韩姨娘就好好准备吧。」唤了彩薇转身离开。
韩妙容欢喜得花蝶一般飞扑回房里,根本不曾听见身后那声清浅的叹息。
翌日,庄公府家宴。
文人夜饮,酒醉疏狂。任秦修言极自律之人也醉意微醺,过了子时才回到秦府。
候在二门里,韩妙容远远看见,那道风姿秀挺的身影扶着侍儿墨香信步踏月而来,一时连呼吸也忘了,贪婪地盯着那双温雅含笑的眼,如同溺水之人一般,万劫不复。
酒意微燥,秦修言心中惦着娇妻,脚步又快了两分。
进了二门,墨香自行退下。一个月白色的身影迎上来似曾相识,月暗灯昏,秦修言倚身扶着她瘦弱的双肩才认出人来。
「妙容?你何故在此!」
第68章孽恋情炽
酒气喷洒,沉热的手压在肩头,韩妙容咬唇抬眼就见秦修言亮如星辰的眸,里头的怒气因着酒意带了几分孩子气的困惑。
「老爷宴饮夜归,夫人让我来迎一迎。」韩妙容极轻的声音在夜晚里如羽毛抚过耳畔。
低低一叹,秦修言伸手推开,稳住脚下的趔趄:「妙容你不要一错再错,去叫蓝蕙来。」
四下寂静无人。
月光勾出秦修言清俊的侧影,仍是当年秀比松竹,淡如冷梅的谦谦君子。若不是这样一个人,她纵然家道中落、举目无亲也不会甘愿做妾!
「言郎说『错』?」珠玉般晶莹的泪珠乍然滚落,韩妙容身姿单薄,月白的宽袍被夜风一吹,似乎下一瞬就要随风化去:「不知是容儿遇错了,还是嫁错了…」
秦修言眼神一晃。十多年前,他也是偶然见到这样作少年学子打扮的韩妙容。月白的宽袍罩住女子的玲珑,欲遮还休,长长的青丝缎带挽住一头秀发,巴掌大清秀俏丽的小脸上不着粉黛,干净得想让人拥有、私藏。
或者才子佳人,连老天也肯为月老。
韩妙容无依无靠,是千里迢迢来京城投亲,眼见着年纪渐长,同姓族亲韩大人便做主替她做媒,说与秦修言为贵妾。虽有些委屈,但胜在郎情妾意!月下填词,西窗画眉,也是一桩佳话。
彼时秦修言正春风得意,洛氏不识风月,又日日被两个孩子缠困。适时出现的韩妙容才情横溢,谈吐风雅,委实让秦修言觉得情有所寄。
既是同僚做媒,窦老太太没怎么犹豫就高高兴兴的允准了。洛氏别扭过几天,后来见韩妙容性情一派天真,知书达理,横竖夫君早晚也会有姨娘,这个起码无甚心机,好管束,也就想通接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