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雨越来越大了,音乐的声音也停了,他们一起转过头去看着外面,外面很黑,可是能够看见玻璃上的雨水,一丝丝,一线线,泼墨一样的洒上去,敲着窗户“噗噗”的轻响,这样的夜晚,无端端的就叫人的心底生了错觉,好像是整个天地都已经被雨淋湿,可是只有这一出的温暖,让人贪恋。
公司里面的辞呈已经批了下来,清扬谁也没有告诉,只有素衣知道,中午吃饭的时候替她觉得可惜,“你也真舍得。”
这一日工作要交接,逼得太紧,清扬只觉得头疼,像是有一只箍,紧紧的箍在太阳穴上,她摇摇头,“有舍才有得,我就是觉得太累。”
素衣问,“以后有什么打算?”
清扬说,“先歇一段日子,然后可能去做老师,”她笑一笑,“我其实还有教师资格证呢。”
素衣点头,“这个好这个好,工作稳定,费力但是不劳心,还能过过被人崇拜的瘾。”
清扬还是笑一笑,没有说话。
晚上是公司举办的举办的新闻发布会,这个项目一直都是清扬在处理,发布会举行的十分顺利,等到会后的自助餐开始,她一个人端了杯橙汁站在远处遥遥的看着大厅里的酒绿灯红,心想,也算是有始有终,这样给自己的一段职业生涯画上句号,也算是功德圆满。
严素衣走来拍拍她的肩膀,“不错啊,站好最后一班岗。”
清扬也觉得心里畅快,跟她开了几句玩笑。
有个女人忽然端了一杯红酒走过来,叫了一声,“叶小姐。”
清扬楞了一下,那个女子年过三旬,眼角已经有细细的纹路,带着小颗的钻石耳钉,中式碎花的上装,一谈一吐,都是大方高雅,她微笑,“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那个女人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清扬只是觉得她眼熟,真的挺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脑子里飞速旋转,仿佛电光火石,她忽然想起来,是那个女人,就是那个女人,她的脸一下子就白了,雪白的一张脸,手里的橙汁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的倾倒出来,溅在她的脚背上,远处的侍应生走过来问,“小姐,需要帮忙么?”
她木然的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托盘上,那个女人开口,轻声的说,“我有几句话,想要跟你说。”
清扬低着头,想了一想,却又抬起头来,在嘴角噙了一丝冷笑,说,“您说吧,我听着。”
那个女人叹了一口气,“是我不好。”她说,“真的对不起。”
自助餐已经开始了,来来回回的俊男美女,高脚的玻璃杯子,殷红的红酒就像是血,桌子上雪白的台布,缤纷的鲜花,天花板上的吊灯金碧辉煌的垂挂下长长的水晶长链,剔透的,晶莹的,就像是泪,泪水没有那样的硬,却是一样的冰冷,清扬只觉得自己的手冰冷,脚也冰冷,听着那个女人娓娓的道来。
她说,“真的,我是喜欢他,特别的喜欢他,我设计了他,这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清扬咬着牙,生怕自己一张开嘴,就会不知道做出什么事,骂出不堪的话。
她说,“真的,我喜欢他,什么都不为,只是觉得他踏实,可靠,真的,在社会上拼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有了,车子,房子,钱,什么都不缺,可是,就是觉得缺少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个人,不用怎样有能力,怎样的强势,只要是一个踏踏实实的,一个靠得住的人。”
她一直记得那个穿着洁白衬衫和天蓝牛仔的年轻人,很高大也很懂事,有一口洁白的牙齿,微笑起来的时候并不耀眼,却很温情,干干净净的站在那里,有一点点像一只毛皮光滑的小兽。
他不吸烟,很少喝酒,却很热心,又踏实能干,加班到再晚也没有牢骚发,公司里面结了案子,很多的人一起出去喝酒唱歌,包厢里面闹得乌烟瘴气,有时候她看见他站在走廊里,用手机给人打电话,眼角眉梢就像是浸透了春水,那一刻的温柔,似乎能够让世上所有的女人嫉妒。
他一直都不知道,她曾经站在遥遥的远处,绿叶CIGERRATE的烟雾冉冉的升上去,地下一层的KTV包房里音乐喧嚣,灯光暗淡而暧昧,不时有穿着暴露的女子款款的走过去,他轻轻的侧身让开,带一点的包容与礼貌,衣衫领口那一点点的白,几乎是炫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