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浑浑噩噩回到家里,妈妈正要出门。她看到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好骂,大抵是在指责我知情不报,才导致了今天不可收拾的局面。我连辩解的心都没有了,眼泪还是不停地流,妈妈骂的越凶就流的越急,我其实是赞同妈妈痛骂我一顿的,甚至希望她抽我打我,我为这一切感到惋惜,还有后悔和遗憾,我想我总归是欠了许欢。我把这些都融进我的眼泪里哗啦啦地流出来,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挽回这错误的一切。
我哭的很凶,上气不接下气,甚至一度被自己的口水噎到,见状妈妈也不骂了。她长长的叹口气,让我止住眼泪和她一起去看许欢。我把眼泪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噎的直打嗝,妈妈又气又急,在我背后捶了几捶,给我顺气。
我是在医院里见到许欢的,那时她正躺在病床上,一脸漠然地望着窗外,好像身边这群吵得不可开交的人不存在一样,自顾自地发呆。我站在床边时她回头看我一眼,没有任何情绪,接着又看向窗外。这时吵吵闹闹的大人们被医生请出门外,叫嚷声渐渐远去。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只是傻傻的看着她,看着这个显然已经有些陌生的人。也许那个时候我算是承认了,承认我和许欢已经决裂了,所以我说不出话来。还能说什么呢?我曾经问过许欢:“要是有一天我们吵架了,再也回不了头了,你会原谅我吗?”许欢沉默了一下才说:“我们不会吵架。”我又问:“要是吵架了呢?”许欢眼神巡视我的脸,之后还是那句:“我们不会吵架。”
我们确实不会吵架,不过是突然之间不再交谈了,也没必要交谈了。
待门外大人的声音消失,许欢将头从窗外转回来,支着耳朵听了了听,才掀开被子下床,我当时没有反应过来,还追在她身后问她要什么,我给她拿。她理都不理我,避开我往外跑。我追着她到了门外,看着她慌慌张张背着妈妈一群人向相反地方向跑,我意识到她要逃跑,高声尖叫:“许欢,你去哪?”
在我这一嗓子的叫嚷下她哪儿也去不了,最终还是被逮了回去,被一群人再次围在病床上。
大人们吵闹不休,目的却是惊人的一致,双方的意思都是许欢必须把孩子打掉,他们还小,必须继续上学。我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出路,妈妈也叫我这样安慰许欢,但我说不出口,打许欢被捉回来困到病床上后她就在瞪我,我看的见那眼神里的怨恨,那眼神使我现在想起来都会打颤,更不说提起来勇气说其他,我就在床边干站着,忍着被她瞪出两个窟窿的折磨。这种折磨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许欢在舅舅说出最终决定时,仰起脸,倔强地说:“我不打,我要生下来,我还要结婚。”舅舅甩手就是一巴掌,直打的她脸转到一边,瞬间脸颊就高高的肿了起来。
许欢的倔脾气就是承自舅舅,舅舅平日虽是疼她,这会儿出手却丝毫看不出手软,他涨红的脸上蒸腾出来的怒气让人看着心颤,他或许比许欢还要强硬,说出口的话像是滚过沙子,磨砺人的神经:“不打也得打!由不得你!”
舅舅的火爆脾气我是领略过的,那个时候我被爸爸偷去,舅舅他们找到我时,见我瘦弱不堪,身上除了污迹还有淤青,他的反应像只□□的怪兽,揪住爸爸就一顿暴打,直到打到爸爸连声求饶。我怕许欢也会被舅舅打死,真的,许欢是舅舅的骄傲,从来都是,然而,这骄傲在那日突然就不存在了,更多的是羞辱,是别人的指指点点,所以舅舅红着眼睛,怒吼:“不打是吧?!我先打死你好了!”。
许欢也是不会服软的,舅舅虽然大骂许欢是不孝女,甚至扬言要打死她,但是许欢是个硬骨头,舅舅到底莫可奈何,最后还是不得不为许欢准备婚礼,因为许欢说:“你打死我好了,打不死,我就要结婚。”
婚礼很粗糙,许欢几乎是随意打包的物品,被简简单单被送出家门,虽然这看起来很符合许欢恨嫁的心理,但,其实这是舅舅内心的不甘,他甚至扬言禁止许欢再进家门。我那时被排除在这些事情外,只能远远看着,就算许欢知道我在看她,她也是不予理会的。
许欢(三)
就此,许欢从我的世界里远去,更不要说,和我上同一所大学。我在那段期间憋了一口气,没日没夜地学习,终于如愿地考进了我和她约定好的大学,收到通知书的那刻,我并不开心,我不以为我能考得上。我想的是,要是许欢,这也许是轻而易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