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蝉衣接过,黑沉的剑柄,呛啷一声,利刃出鞘,白色的冷光泛过剑身,闪得崔甫眼前一花。
“是我的剑。”厉蝉衣说。
“那便好。”崔甫道,“既然姑娘已经醒了,在下也不便久留,也还要赶路,就先走了。”
“等等。”她喊住他。
崔甫回头,只见她一手持剑,一手轻捂腹部,然后冲他微微一笑。
她脸色苍白,唇色也淡,可这一笑,却仿佛一瞬间剥下了雾一般的遮罩,露出里面明媚春景。
她抱拳,字字清晰:“厉蝉衣,叩谢恩公。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说着就要下跪。
崔甫慌忙将她扶起:“别别别,你那是小伤,哪至于救命这么严重。恩公之称,在下担待不起。”
厉蝉衣道:“伤虽小伤,但正值雪夜,若是恩公不曾搭救,我怕是也会冻死在路边。”
她望着他,一双眼黑白分明。
崔甫:“日行一善罢了,厉姑娘不必太在意。”
厉蝉衣没有接话,却道:“恩公说要赶路,不知是去哪里?”
崔甫叹了一声:“冀州岷县。”
“冀州岷县?那可真是太远了。”厉蝉衣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看恩公似是一介书生,路上怕是会不太平。我恰会几分武艺,不如便护送恩公前往。”
崔甫惊道:“这怎好意思?岷县路遥,走便得走上几月,太耽误你了。”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厉蝉衣行走江湖,也讲究一个信字。况且我们江湖人居无定所,四处漂泊,去哪都是一样的。”她看着他,又是极浅淡地一笑,“莫非恩公是看不起我?”
“绝无此意。”崔甫被她那一下晃了心神,挠了挠头,“在下只是觉得你还有伤在身,况且男女同行,诸多不便……”
“小伤无碍,我心里有数。”厉蝉衣道,“不过是报恩罢了,我不想给恩公带来困扰,若恩公介意身份,我便作侍女打扮,你看可好?”
崔甫愣了愣。
“既然恩公不说话,我便当恩公默认了。”厉蝉衣果断道,“恩公若再反悔,便是不要了读书人的气节。”
崔甫甩了甩袖:“……”
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厉蝉衣见他一脸纠结,面上不动声色,眼底却有了些许的笑意。
这个崔甫,似乎比想象中有趣得多呢。
“卡!”路导站起来,“可以可以!”
蒲一凝轻呼一口气。
喻子燃收起崔甫那副表情,笑眯眯地凑过去:“蒲总,很顺啊,一遍过。”
蒲一凝:“一边去。”
旁边人都在窃窃私语,什么终于看到蒲总演戏了之类,听不大清。
蒲一凝走向路导,说:“给我看看。”
路导往旁边让了让。
蒲一凝把回放看完,沉吟片刻:“再来一遍吧,情绪还是有点露了。”她拉了拉手腕上的系带,“太久没练,把控得不太稳当。”
路导很痛快:“行,那就再来一遍好了。”
于是又拍了一遍。
蒲一凝看完,终于点头。
路导说:“看到没有,这才是优秀的演员!导演都给过了,她自己还不肯过!”
蒲一凝瞥了他一眼:“不要以为现在吹捧我,我就会忘记你和喻子燃狼狈为奸的事情。”
喻子燃喊冤:“我真没有!”
路导拍了拍他的肩:“女人就是这样的,何况还是你老板,我劝你还是主动背一下锅吧。”
喻子燃:“……”
为了赶进度,最近都在加大力度补拍戏份,而蒲一凝又是个精益求精的性子,为了不耽误拍摄,她基本上所有空余时间都用来揣摩剧本和自己对戏了。
喻子燃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色被粉底遮掩,觉得有些不妙。
深夜,他敲开蒲一凝的房门。
不出所料,她穿着睡袍,半干的头发披在身后,手里还拿着剧本。
喻子燃:“秋冬了,不吹干会感冒。”
蒲一凝:“没手。”
她练习的时候需要配上肢体语言,没那个多余的手来拿吹风机。
喻子燃叹了口气:“我来帮你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