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洲微微一笑,取出药膏,蘸上少许涂抹于咽喉处,不消片刻,悦耳动听,宛如莺啼的少女声便在他耳边响起。
“为了安全起见,阿翁特意到民间寻访高人给我制作了易容和变声药膏,效果十分显著,一路上省却了不少麻烦。”
赵破虏了然,她的容貌和声音,在这危机四伏的边塞确实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假容假音已经惹来这么多窥觑,一旦恢复真身……,他有些不敢往下想了。
她是魏无恙至爱,又是妻子从女,千里迢迢投奔他,她的安危,他责无旁贷。
“翁主,破虏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翁主在无恙回来之前维持现貌,无恙回来后,翁主想怎样都行。”
芳洲闻弦知雅意,点点头:“腓腓正有此意,没想到跟大将军想到一块儿了。”
赵破虏满意颔首,载着她和白泽一起返回定襄城,将他们安置在自己府邸。芳洲换回男装,与他聊不过两句,就听见副将粗犷兴奋的声音隔着三道门传过来——
“大将军大喜!大将军大喜啊!”
副将追随他多年,从未这样失态,赵破虏心中一动,朝一阵风般刮过来的人颤声问道:“可是有……冠军侯的消息?”
“正、正是!”副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冠、冠军侯回、回来了!”
“当真?”赵破虏激动得“嗖”地一下从案前站起。
“千真万确,哨兵发现了冠军侯的先头部队,他们扛着好大一面“魏”字旗,还、还唱着歌儿,正朝定襄驰来。”
“哈哈哈……”赵破虏纵声大笑,“是无恙,这个臭小子每次打了胜仗都会高歌一曲,不过众将士一起唱歌还是头一回,看来这次的战果只大不小哇。”
他又看向芳洲,眼神发亮,满脸赞许。
“翁主你可真是福星啊,我找了他多少天都找不到,你一来他就现身了,默契得不知道教人说什么好。走,我们一起到城楼去迎接他。”
芳洲笑逐颜开,一颗心早飞到魏无恙身上了,跟着赵破虏就要往外走,却被一道熟悉声音唤住。
“翁主,你还是换回原来的样子吧,你这样子冠军侯哪里认得出?”
白泽压下心中苦意,微笑着劝说芳洲。男子好颜色,她为魏无恙披荆斩棘三千里,再在他大捷的这一刻以最美姿态出现,他一定会感动又震撼,一辈子只念她的美和好,眼里再容不下旁人。
“不用了,”女郎嫣然一笑,“无恙不是肤浅的人,你安心养病,我随大将军去去就回,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我的伤要忌口,什么都不用带。”少年笑容满面,“我能照顾自己,你多陪陪冠军侯,不用急着赶回来。”
“好——”
一声笑音,女郎纤细身影飘然远去。风从窗子吹进来,吹得帏幔猎猎作响,不知谁的叹息从嘴角逸出,也被吹
得七零八落,飘散得到处都是。
芳洲一登上城楼,就被城外黑压压的玄甲军震憾了,他们骑着战马,步伐一致,豪情万丈地唱着魏无恙曾在西陵唱过的那首歌儿——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声振林木,气吞山河,动人心魄。
“冠军侯大捷!冠军侯大捷啦!”
城墙上的士兵显然知道魏无恙军中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全都骚动起来,举着兵器高声欢呼。
领头之人做了个手势,玄甲军渐渐安静下来,往两边让开,空出中间一条通路。万众瞩目下一人一骑缓缓行来,正是日思夜想的熟悉身影,芳洲紧紧捂住唇,泪流满面,情难自禁。
魏无恙一袭黑甲,眼神明亮,嘴角含笑,高大身躯挺拔魁梧,两条长腿张力十足,自信又从容。
他的副将在向赵破虏报告战果。
“启禀大将军,骠骑将军越过居延泽,经过小月氏,攻入祁连山,俘虏酋涂王及其部二千五百人,另俘获五名匈奴裨王和五名王后,单于阏氏、王子五十九人,还俘获匈奴相国、将军、当户、都尉共六十三人,此次出征合计杀敌三万零二百,我军阵亡三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