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的话到底还是有些作用的,虞青尘的喜悦只在心怀盈荡数秒,就换做看着道侣只剩下十几年寿命的无奈和略微焦急。
对于仲怀卿带着小纸鹤的小心机一目了然,却不打算继续纵容,一直以来她盘算的都是五千年到了仲怀卿需要怎样才能生存下去,或者,自己怎么样才能陪伴,但现在仲怀卿才四千多岁,少了足足一成的时光。
也没必要一直背着小纸鹤了,生老病死本就光明正大,她给仲怀卿续命难道还有什么不好教小纸鹤知道的地方?也巧,璟琯带着的那把琴,足够为自己省下九成力气。
“璟琯。“
少年回首笑望,带着不易察觉的一点点心虚,早在听到一半的时候他就猜到要遭了,特意换了尊者最最喜欢的衣衫打扮,用了最最好看恰当的举止,还带上了小纸鹤,但看来这次,是真的逃避不得了。
轻轻抚上少年面颊,双手捧起,眼中的情愫如同星月辉影凝聚的浅溪流泉清可见底,透出的波纹粼粼光彩跳动,无形中显出了些疲惫和不解,纤睫微动,蝶翼荷露。
被这样看着,仲怀卿顿时就想要投降了,只是最后的一点倔强,还让他矜持着,带了些拒绝的移开眼睛,稍稍垂下头颅。
小纸鹤早就知情识趣的飞到了一边,将颌尖抵到仲怀卿头上,一只手顺势捏住了他的颊肉,发出了声幽幽叹息。
“你的寿元已经无多,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呢。”
她虽然一直筹谋着将自己彻底结束,可那么多人孜孜不倦的追求,一个又一个愿意付出一切求到她面前换来千百年寿命的人却让她知道,长生是多少人的盼望念想。
人人求长生,独她只求终结。
她知道仲怀卿也是想要多活一会的,仲怀卿对此毫不避讳,一边拒绝了她的延寿,一边却也笑着说过,哪怕多活一分一秒,他也是愿意,也是好的。
嘴唇蠕动了两下,有些愧疚,揽住腰肢,犹疑许久,才算是挤出了一句。
“还有十几年呢。”
这孩子气的回答简直要将虞青尘气笑了,直起身子一把打下了仲怀卿的手,眉心蹙起语含冷冽。
“白云苍犬须臾万变,十几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真要较真也不过眨眼睛,仲怀卿,你莫不是要等到将死之际才打算续上那几百年的寿命?”
身躯微颤,虞青尘早就或者说原本也未曾这般称呼他的全名,他知道虞青尘这是真的生气了,换做先前怕是忐忑的不得了就此妥协,不对,怕是一开始就不会这样抗拒,现在却想要借着这件事情再拖一拖,再看一看尊者的情谊。
恨长生
第一百六十二章
真的有些累了,她没想过仲怀卿怀揣着的是这种心思,她没有刻意对仲怀卿用过一次读心术,但这种像是对方心情激荡心声颇大,彼此距离又极近的情况下,偶尔还是有所感应的。
这一点仲怀卿也知道,所以他情绪激动时也往往会注意收敛,他心思有时候很多,这一次真的是仲怀卿不小心还是他布置的另一重试探,她已经不想要知道了。
她与情感上素无犹疑,许诺一人自不会屡屡试探,仲怀卿直接或侧面问出来她是接受并且欣喜的,也不排斥这种手段,但是用着自身同自己个感情作为赌注,用伤害来判断包容。
若非对方是仲怀卿,这种行为加与她身只会让她想要作呕,正因为对方是仲怀卿,所以疲累和失望就更加鲜明。
“本尊待你,还不够恳切吗?”
她自以为已经将一切可以给予仲怀卿的统统给予,她一向少有外出,从前更是无情无欲,除却他和小纸鹤,算得上亲近些的至多只有个阿璃,仲怀卿的不安到底从何而来,她想不明白。
若说被离曦子的记忆影响总担心下一刻她就消泯感情,冷淡寡心,首先离曦子的记忆只相当于在他眼前演了一场戏剧,可以做到事无巨细一应接受,却不代表一定要感同身受脱离不出。
当时仲怀卿尚可一月脱离,现在数千年朝夕相处,反而沉浸进去了不成?
转身之际就听到清朗的少年声音一如初见。
“尊者待我,素来是极好的,好到了璟琯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指摘,也常常忧心着无法回应,”
身形停顿了一瞬,继续走时语调无波无澜,竟让人一时无法判断心思。
“昨宵七夕时,尝携你共踏星河,寻求那一缕辉光月影,彼时道做有了一点灵光或可与你地久天长,谁料得你所思所想,竟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