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事实是,他存在以后,庸俗的日常里就有了那种不存在的长久,长久的乐趣。
当然不是不会腻味,毕竟他真的话少,又总能看穿我。他一无聊就看书好像成了习惯,而我一无聊就缠着他教我。
其实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学习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情。
我想过的万千中对抗孤独的方法里,最后只有它勉强能通过。可我一个人常常觉得疲惫,当初很长时间里,我过得都是颠三倒四的。
他给我矫了过来。也没做什么,只是带我出去玩,还是那种必须早上去的。我不知道他怎么能找到那么多地方。
他说因为离开你的那两年我也很无聊,那时候既自由又不自由,去了很多地方,想方设法的找乐子,可最后还是无聊,无聊得不行了就偷窥你,你过得更无聊,但我觉得还算有意思。
我说你难得跟我告白,还那么婉转。
他忽然问:要场婚礼吗?
我说啊?
“补给你。”
我在呆愣中意识到,无论是多么脱俗多么自我的人,在面对爱的人的时候都是庸俗的,因为你想给他所有的完美,想要所有完美,不论是你自己眼里的,还是别人眼里的。
你在不在乎、他在不在乎旁观者这时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完美是说,从目的到结果,从主观到客观,从自己的世界到所有人活着的世界。
你想要,尤其是他给的。
也想给他,那好像本身就很幸福。
这大概是为什么我突然能不无聊的活着,因为对所谓的一生挚爱,我想要的太不简单了,从来不会被完全满足,并且这种不满足不会被空放。而相互满足就不怎么会累。
他说:你不用回答了,我都准备完了。
我说:这么□□?我有个条件。
他说什么?
我说:我也给你准备一个,不然总觉得少经历了点什么。
他笑了:那岂不是我们还得一起准备一个。
我说:没准还得做甩手掌柜,全程交给设计公司来一个呢。
“好。”
就是这种时候,我又觉得,好像也不是平凡而庸俗啊。
第九章
四十一
连婚礼都不叫上家人会不会听起来有点病态,但其实我连朋友都不想叫。
有那么一两个承诺过的,可要喊上了,就得喊大家,其实还挺烦的——当你遇到一个人,能隔开整个世界陪着你,你真的不想理这个世界了,说是厌世也没有,只是有更好的路可以走。
我家里人早说要给我们张罗婚礼,我便骗他们说还不想结婚,这会还是不得不坦白了,因为不想回去后还得再结次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婚。
结果是又吵了一架。
吵得天崩地裂。
我和我妈吵架他插不进话。
其实我经常和她吵架,我朋友说,这么强势的母亲不该养出我这样的女儿,事实上我生命的前十三年也不是和她过的,从和她过开始就一直吵架。
但太久没和她吵过了,和他在一起过得太顺心了,竟然转头就哭了。
我曾经和人说,我如果有一天真的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那个转折一定是我妈,而且多半是她死了。理智上我希望这越早越好,情感上我承认她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而我也爱她。
生命的荒诞在于,那个转折不可能在合适的时候出现,而我依然会被她气得想一了百了。
他很懵,他说,我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放任自己在人前哭。
我说,我很爱哭的,人多会比较能忍,但我觉得我可以在你面前哭。其实我……大多数是不是情绪到了,非这么做不可,常常是情绪只有一点点,但是我觉得我可以,甚至我应该……可面对我妈的时候,我总是变成,我不能,我要忍耐,情绪早就压抑不住了。
他没有安慰我说,可以单独再有其他婚礼,只沉默地看着我,过了一会,他出去了,我听到他在跟我妈说什么,他声音放的很低,我听不太清,只能听到我妈言辞激烈的,对我的辱骂。
他好像很长时间没再说话,然后我听到他说:我也不太喜欢您,我带她消失的话,她不会拒绝我的。
我妈一把推开房门,说我连畜牲都不如,我们有种就滚,滚了就别在回来,她就当没养我这个女儿。
他便拉住我的手,说:走吧,我要求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