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思思打来电话。
“喂,思思姐”
“默栩啊,你现在在哪,方便见个面吗?”
“我……在医院”
因为倒春寒的关系,今年的最后一场雪终于还是下了,雪花很慢,夹杂着细细的雨滴还有冰渣,天也渐渐暗了下来,思思提着一筐水果出现在了病房的门口。
默栩的脸还是惨白的,毕竟急性胃炎不是发烧感冒之类的小毛病,总是要在医院待上个两三天防止胃炎恶化之类的。
“你还好吗?”
她笑着回应,眼睛弯成了月牙“挺好的”。
“恩”思思难得没有平常张牙舞爪的劲,整个人也有着说不出的疲惫,“默栩,你最近和小生见过吗?”
她呼吸一滞,随即刻意的舒缓面部表情,“廖大神那么忙,哪里有空见我”。
“那就是没有了”
“实际上,小生他……”
默栩跌跌撞撞的冲出了医院,身上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和拖鞋,手上固定针头的胶带也还黏在手背上,她喘着粗气对司机喊道,“去盛华庭A区”。
司机被她这幅样子吓到了,以为是从医院里偷跑出来的精神病,确定后面没人追来后才发动车子。
她脑子里清晰的回响着思思的说的话,“实际上小生他很不好,1月29号是他父母的忌日,从那天开始他就将自己关在房子里再也没出来过,我每次去看他也只能隔着门喊他,他回应我便安心了。但是默栩,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上一次还是十年前,他养了十几年的宠物狗去世了,他……”思思仍不住的抽泣,“我怕他自杀”。
“他父母去世后,他就患上了自闭症,每到忌日的时候就会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我们无数次的在里面看见奄奄一息的小生,默栩,我怕……你去看看他好不好,哪怕……你不喜欢他”。
她慢慢的按下熟悉的密码,轻轻的推门进去,房间还像以前一样干净整洁,夜色从通透的落地窗透进来洒在地上灰色的地毯上,窗户半开着,冷冽的风吹起窗帘轻飘飘的飘荡。
卧室的门半开着,她轻轻的推门进去,这里满片的狼藉,四处散落的空酒瓶还有常年不同、通风的浓厚的酒味,杯子皱巴巴的挂在床沿,卧室飘窗的窗帘被拉上,房间里一片漆黑,唯独从这门里透出的光线让她看到这坐在床边地下的廖九生。
“廖九生”她唤他,声音不大,可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清晰的很,她走近,带动了脚边的相框,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赤着脚,线衣皱皱巴巴的挂在身上,头发愈发的长遮住了双眼,他一只手搭在弯起的膝盖上,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一个空酒瓶,旁边的地上是洋洋洒洒的血迹。
“廖九生?”她又唤他。
男人身形一顿,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她,眼睛隐藏在头发后面,模糊不清。
“廖九生”她缓缓的跪坐在他面前,用冰凉的手心轻轻的摸索上男人的脸庞,胡渣在手心上划过,她捧起男人的脸,凑近看着他的眼睛,“廖九生,你不要先走好不好,我害怕”说着,眼泪不由自主的夺眶而出,她带着哭腔继续说道,“对不起,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他是光,默栩从来没有说过,但有些事情它就在那里,九曲十八弯,它就在那里。
鬼知道这些年她都是怎么过的,她的人生撇出了外人单单看她自己,真的是一帆风顺,她有时候也会被这顺利的情形所惊讶,她觉得上帝一定是在酝酿什么,因为它是公平的。
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更像是活在大荧幕里的,她是唯一一个坐在观众席上的观众,她看着屏幕里自己的一举一动,就在像看一个跳梁小丑,被别人握着绳索,吱呀吱呀的欢呼雀跃。她很奇怪,因为人活着的意义她找不到。
十二岁的时候她很轻松的就染上了酒瘾,终日背着父母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面喝到酩酊大醉,醒来的时候恍恍惚惚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醉醺醺的看着忙于政事的父亲和做学问的母亲,看着他们忙碌的背影仓皇的往嘴里灌上辛辣的酒精,她觉得有什么事情可以让自己笑了,她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笑的欢快,笑的刺耳。
一开始她以为裴西是光,能带着自己,后来发现他不是,他只是上帝为了给自己的心房再加上一根绳索所设下的陷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