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傻,不应该看到我这要死不活的样子。你能挖通那隧道,重新回去,重新好好的活一次。”
“你回去的话,有空给我烧烧纸,可别让我在另外个世界穷困潦倒的。”
“敖右枝!”
终于我听不下去了。
哭哑了的嗓子沙哑得很,带着重重的鼻音。我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撞见他一张一合的嘴再也发不出声响。敖右枝似乎也是读懂了我眼里的惊愕,凝视着风化剥离出去的碎片,回首微笑,嘴巴最后毫无留恋的张合着。
无声胜有声,敖右枝最后的话我记忆深刻。
“再见。”
他的存在,他的消隐,让我从始至终明白一个道理。
有的人,来的自然,在平凡的岁月里一点点的,踏入你的生活,融入你的骨髓。走时悄无声息,留下尚有余温的撕心裂肺、苟延残喘。
第9章 破壁
敖右枝走的突然,走的安静。
留下红帽子挂在危崖边。
监管者领着一队人马追赶而来,见我失神的抱着帽子痛哭流涕,他竟然也像人类一样,伫立在阴影处,直到哭声变弱,身体也疲倦到无法反抗。
“走吧。”
声线冰冷刻骨,我什么也不想了,被架起来一路拖走。
敖右枝选择自杀,我选择去挽留他。
他的结果是轮回,我的结果自是好不到哪里去。关于敖右枝消失的现实我还没真的接受,回去时路过的街道,在那熟悉的地方,总有他的身影。
是雀跃的,是快乐的。
是有活力的,又是寂寥的。
敖右枝是死人,却充满生机,对生无比向往。这样的他为何选择自杀的路?我想的头昏脑涨,因为不是他本人,所以不知这最后的答案。
答案是否重要呢?
我昂着头,凝望漫天星辰。
重要的是他已不在。
每个白天都比黑夜来的匆忙,急匆匆的敢来唤醒沉睡的人们,召唤我去迎接自己的命运。
天完全亮透时,监管者拖出落灰的卷轴,展开来,在上面搜索着对应的罪证。
“薛席。”
监管者念出我的名字。
我一身轻松的抬头,笑着道:“在。”
此情此景惊讶不少人,也同时震撼了我本人。想当年转学时,遇熟人时,喊我的名字,我总是不应不理。此刻的我对这些问题迎刃而解,头脑清醒,又身心疲劳。
人不就是这样神奇的动物吗?
困扰半辈子的难题,其答案恰好是最简单的道理。
你问我答,你喊我应。
最怕的事竟是如此简单的问答。
我对活着时畏首畏尾的自己,万般的瞧不起。如今面对判决坦然自若的我,倒是有英勇就义时凛然不惧的傲气。
“根据地底世界法规规定,你协助朋友逃脱地底世界,罪无可恕,判处绝刑,三日后实行。”
监管者的声音平如直线。
我点点头,说了一个好。
地底世界的绝刑,意思是自己处死自己。死在别人的手,是无法逃脱的绝望。而死在自己的手中,恰有自作孽不可活的嫌疑。
接下来的三天里,旁人对我敬而远之。
唯有那个失恋的姑娘会找我商量。
“你不想逃走吗?”
她一次次的煽动我。
我心如止水地摇摇头,告诉她我习惯顺应天命。失恋姑娘不信天命,她道:“我们来到这里,是自己的意思,回不回的去,也是自己决定的,这哪里是天命呢?我反正是着急回去,那个洞快通了,但还缺最后一击。”
“最后一击?”
我成功的被她的用词吸引了。
失恋姑娘疯狂点头,悄声告诉我:“我听说这个隧道的那头也是海,那个海直通上面的世界。我们一直挖,能听到风声,闻到海的气味,现在距离尽头还差5米的厚度…说来也奇怪,这个隧道的土石,越往后挖越是坚硬,照这个速度挖下去,还得再挖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又是一年。”
环视一圈,人人的脸上透着疲惫。也有人的身体有些透明,那是同敖右枝一样的症状。
他是要自杀?
我激动的想去看那小男孩,姑娘又是一把把我拉住:“你听我说啊…我之前听过那孩子的电话,他爸妈经济能力有限,已经交不起住院费了,最近这几天就得从医院搬出去。这孩子也是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