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管者道,死人没有过错,就是要在这把生前该干的活干完,才能往生之路走。
活的时候有多懒,死后就有多累。
很多人接受不了自己已经是死人的事实,拿手机打电话,结果发现手机通讯录里一个人都没有,而自己也记不住最亲之人的手机号,又急又气,眼泪直飚。
我倒是没多大反应,把手机揣兜里,挑起铲子开始去挖隧道。
旁人见状,有的笑有的沉默,有的嚎啕大哭倒地不起,只有几盏灯的隧道里一时间鬼哭狼嚎。
监管者的鞭子派上了用场。
带哨的鞭打止住了部分人的哀叫,也提高了工作率。
就这样一直挖,挖的天昏地暗,不知饥饱,连想去上厕所的念头都没有。不知挖了多久了,汗水都透了衣衫,红帽子歪掉在地,突然有个灰不溜秋的手替我捡起,又给正正的扣回我脑袋上。
我怔愣了一会,呼吸乱了。
这还是的第一次有人帮我。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看谁,该说什么。
“hello?”
很不标准的英语发音,虽然我英语课也没怎么听。
声音带我找到他的主人,一个灰头土脸瘦不拉几的竹竿男孩。也不知是真的牙白还是脸太脏,我就看一排白牙很晃眼,嘴裂的很开。
我意识到是他帮我戴回了帽子,但也同样发现了他的不同。
在这种常人所不能适应的环境里,他竟然在笑?
“我帮了你,你应该说谢谢。”
他眨眨眼,这样说。
我点点头,很机械又焦急地补上那句谢谢,他又夸我道:“你这人还真是毫不客气啊,让你说谢谢你就说谢谢,这种小事不用谢啊。”
这话听的我眉毛拧成三段,很是不理解,他这到底是让我说谢谢,还是不让我说谢谢呢?难道是说我表达的谢意太轻?
呆头愣脑的想半天我选择了沉默。
他倒是继续帮我把松了的土,一铲子装填到自己的矿车里,又道:“再说个谢谢听听呀?”
这回我也将他面前的土铲进自己的车内,昂头挺胸道:“不用谢。”
于是他笑得前仰后合,直到监管者拿起休息半天的鞭子,他才捂着嘴,露着牙笑说,学的像模像样的,简直像是我关门弟子。
我又机灵的学他,恭维道,弟子不才,学的只是皮毛。
他说他叫敖右枝,是个瘸子。
我说我叫薛席,是个傻子。
方才的对话十分有趣,我也好像真的学到了什么。在面对他人的帮助,道谢需有诚意,若不想欠着人情,那便随礼,你怎样我就怎样,江湖之大,互不相欠。
敖右枝说,他喜欢乐于助人,却没去天堂,反而来了这挖矿。
我没说话,其实是不知道这时候怎么说。
他又教我,这时候你应该催我清醒点,赶紧挖矿,这样才能早日上路喽。
第3章 地底世界
就这样你三言我两语的,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惊呼道:“通讯录里有人了!”
手机通讯录。
众人纷纷想起手机的存在,掏出来一看。
还是没有一个人。
我也是如此,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隧道里四散着,一片白光点点,有人麻木有人叹息,也有人同我一样,若有所思的收回手机,毫无留恋。
这时候我才发现,手机里如果没有可以与外界交流的东西,那它便只是个铁盒子,毫无用处,装在口袋里还有点重。
曾经我觉得的没意思的新闻,无聊才看的微博,都是无数个人在我面前展现着不同的生活。
其实从一开始人就是生活在人堆里,谁也不是独立的一个。
那个手机有联系人的,是个女孩。
她脸上还带着妆容,激动的眼泪婆娑的打通了她这个星期的唯一一次电话,大家此时仿佛都静止般,很礼貌的保持一个通话时最好的安静环境。
嘟嘟的声音联动着心跳,一声一声,最后没了音。
这是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结果。
她的电话没人接。
敖右枝是个机灵鬼,他跑过去安抚姑娘,问来问去的又回来神秘兮兮的告诉我,她自杀是为了挽救男朋友,出现的联系人也是他,但那个人依然没有接她的电话。
活着时都没接,死了更不敢接。
姑娘哭得眼泪断了线,周围的人纷纷安抚她,鼓励她站起来,别再打给一个永远不会接你电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