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澈极快的便将此事想通,一撩袍子也跟着姜嬛跪在沈安面前:“父亲,虽然暖暖说的这些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但也完全不是没有道理,我们沈家如今已是位极人臣,若是再没一个对手可以牵制,那的确对大秦的江山而言,已经没什么用了。”
“毕竟天下皆知,大燕之所以难打,不过是因为有广陵王府这么一块硬骨头伫在那,若是广陵王府没了,那大燕还不是任由我们长驱直入,有没有沈家,已经不重要了。”
沈安沉默下去,等着沈澈跪的膝盖都有些酸痛后,才道:“你确实是太子将我们沈家的行军图给了大楚人?”
“若非他,父亲你觉得还有谁有这个胆子?”姜嬛道,“我知道爹爹不太愿意相信我的话,毕竟我们沈家效忠卫家已经有几百年,世代忠心耿耿,日月可昭,荣华加身,位极人臣,可爹爹人心难测,说不准我们沈家早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只是碍于颜面,明面并不敢对我们沈家多做什么,毕竟若是沈家一反,大秦江山岌岌可危,更遑论还有大燕和大楚在侧虎视眈眈,唯有此法,才能抹平天下人的言论,让我们沈家继续为他们效忠。”
沈安如今也说不出心中到底是怎么有一把怒火不停地烧着,可语气却是有种说不清的平静:“那依你的意思是,太子准备让我们沈家儿郎埋骨此地?”
“听说太子如今已经娶了轻儿为侧妃?”姜嬛提点道。
沈安虽然武夫,但也是个聪明人,极快的便想清楚了这其中脉络联系,他死死地抿着嘴角,眼中透出死一般的寂静来:“大燕的行军图给我,姬临渊你带走便是。”
“爹爹。”姜嬛起了身,许是跪的太久,双腿已经麻木了,她刚站起来,若非沈澈扶着,差一点又要一头栽去,她借着沈澈的力道站好,又道,“如今的大秦已经不再是当初您立下誓言要用生命来守侯的大秦了,不管是为了什么,还请爹爹给沈家众人寻一个退路。”
“只要活着,总归是有希望的。”
沈安长叹一声,背转了身,这时候姜嬛才发现她向来英武不凡的父亲,已经老了。
他的背稍稍有些佝偻,耳旁也有了银丝。
她瞧着,眼眶顿然一热,险些落泪。
“如今事情还未到最坏的那一步。”沈安道,“暖暖,过来吧。”
将大秦的行军图给了沈安之后,姜嬛不敢耽搁连夜孤身赶回了沈府,带来的还有沈安的手令。
如今夜深,沈阑早已入眠,整个地牢唯有清寂。
她将手令给那些侍卫后,便遣散了守在地牢中的侍卫,将人皮面具重新戴上,一个人拢着黑袍走了进去。
姬以羡正靠在墙壁闭眼小憩,整个牢中无半分光影,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她将手上的一盏烛火点亮,看着墙壁上黑暗逐渐褪去,只余下半分跳动的光晕。
沽酒不知何时跟着走了进来,他悄无声息的站在她的身后:“值得吗?”
“值得。”她点着烛火凑近,身影落在了他半边脸颊上,一日不见,她觉得他又清减了些,她手指摸在他的脸上,觉得心中有几分难受。
一寸一寸的浸入骨血,宛若有蚂蚁啃噬般。
她转身将沽酒外衣给扒拉下来,小心翼翼的搭在姬以羡的身上,然后替他裹住,正要将人背起来的时候,就被沽酒接过来。
她仰面看去,就见沽酒黑沉着一张脸,冷声道:“我替你背出去。”
“……谢谢。”张嘴,一时无言,半响之后,姜嬛才低声对他道。
沽酒沉默着抿着嘴角,一言不发的背着姬以羡就往地牢外走去,如今府中的暗卫他已经全打点过了,没人会拦他们。
可将人送到府外后,沽酒已经不能在送。
于是他只能将姬以羡小心的在墙角放下,将姬以羡身上裹着的衣衫给拿了过来,如今虽是深夜,可他们并不在风口上,倒也不用担心姬以羡会受凉。
沽酒瞧着站在他身旁的女子,说道:“姑娘,属下也只能送你到这儿了。”
“今日之事,不管如何还是要多谢你。”
“属下本就是姑娘的暗卫,不管做什么,属下只会站在姑娘的这一边,不过……姑娘是要回来的吧?”沽酒小心的试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