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外灯笼已然被点亮,层层叠叠,千帐灯浮上重楼。
沈梨将手搭在了窗扇前,眼睛微微闭着,整座酒楼除她之外,再无第二人。
不多时,楼梯口便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有些急切和悬浮。
她眼皮子动了动,睁眼看去,就见那人正拿着刀,大步往这里走来,见着人,沈梨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瞳孔微微睁开,几乎看到他出现觉得十分不可置信。
这人是南宵引身边的不错,可也就是因为这才让她觉得分外的不可思议。
南幽是南宵引最信任的左右臂膀,几乎从不会离开南宵引左右,除非有什么大事,南宵引才会出动南幽,而今……沈梨拧眉:“怎么会是你?”
南幽走到跟前来,行了一礼后,才道:“郡主也觉得惊讶?”
“自然。”沈梨将自己的讶然收敛起来,指了指对面,“坐吧。”
南幽十分客气的对着沈梨又行了一礼之后,这才低头敛眉的入座,却依旧是半分都不敢动,老老实实的坐在那,等着沈梨率先开口。
沈梨一直都不太明白,南宵引怎么教出这么一个懂礼知礼的好属下来。
她抬手将窗扇掩住:“你来,是南少主有什么事吗?”
“南幽这次来,并非是受主上所托,而是南幽自己想来见见郡主。”南幽坐的也十分规整,手搁在膝上,模样正经又紧张。
“你来找我?”沈梨诧异的看着他,“可是你家主子出了什么事?”
南幽点头后,便立马起身在沈梨的面前双膝跪下:“郡主,您同主上也算是青梅竹马,况且主上对您的情谊,想必您也明白,如今就当是南幽求你,随南幽回宜州见主上最后一面吧。”
“最后一面?”沈梨豁然起身,她凝视着跪伏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他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要见最后一面?”
南幽将头抵在冰凉的地面:“其实上次您同主上相见的时候,主上身子便已经不行了,可他不想要您担心,这才哄您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虽说至今主上也没有后悔,可南幽身为主上的侍卫,实在是不忍心瞧着主上带有遗憾离世。”
“他……”沈梨的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袖边的花纹,“怎么如此?”
南幽又道:“其实主上的身子一向不太好,这些年也不过是在强撑罢了。如今油尽灯枯,自然也该去了。”
他这话说的是平静的不能再平静,就好像已经看透了这红尘百态般。
沈梨心中虽是卷起了些许的浪花,可到底也不算多强烈,这些所有的感情,也不过是源于幼时的相识罢了,自他们长成之后,明争暗斗便一直不曾停过。
纵然他十年如一日的,给她搜罗天底下的玉玦。
感动是有,但更多的却也不怎么存在。
再换句话说,南宵引是这天底下,为数不多能在她心中稍稍点起几分涟漪的人。
如今忽闻噩耗,于情于理她都该去的。
沈梨正想点头应允时,却不承想南幽按耐不住性子的先开了口。
“郡主。”南幽又道,“南幽明白您在担心什么,可南幽也同您保证,您若是去了宜州,必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沈梨垂眸看着南幽,心头上的那一句训斥,虽是到了嘴边,到底还是换成了另一句:“好。”
既然答应,那沈梨也没在做过多的停留,回去禀明了父母之后,第二日便启程随南幽一同赶赴宜州。
因为着急南宵引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他们硬生生将一个月的路程,压缩到只有半个月,一路飞奔而去,都不知道跑死了多少匹马。
等到宜州城的时候,桃花开得正艳。
来接她的除了平常跟在南宵引身侧的几人,还有君硕风。
他坐在马车内,见着她难得一笑:“孤还未见过你仪态尽失的模样,先去客栈梳洗梳洗吧。”
“陛下。”沈梨下马,站在马车旁对着人一拱手之后,便踩着小凳子一下子爬了上去,钻进了马车内。
君硕风瞧着她,眼中多少带了几分心疼:“一路赶来很辛苦吧。”
“无妨。”沈梨抬手将鬓边的碎发别再了莹润的耳后,“南少主到底怎么了?”
君硕风说:“难不成南幽不曾同你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