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着,把两人的影子投在了粉白墙面,天色快黑了。
楚辜却不多费口舌,从椅上起身,从袖管中抽出一角干净白帕,轻轻地揩去衣袍上沾染的血迹,随即出了门。
身后薛定雪好声好气道:“王爷慢走,我身上有伤就不恭送你出门了。”
屋外夜色侵染,长寿提着盏灯站在门口。
他出了屋门,灯盏里昏暗的光隐约拢到他周身,潜藏在院中槐树的鸟雀轻微叫着,却是显得周围愈发静了。
长寿道了声二爷。
主仆二人相伴多年,楚辜明白他的意思,却是没有动唇。
他负手立在台阶上,望着院中栽植参天的槐树,枝叶犹如鬼魅的手脚肆无忌惮地伸展,几乎将面前这片院落的天遮盖干净。
他淡淡吩咐道:“改天叫人来修理一下这槐树。”
长寿应声,顿了顿又低声道:“王爷,孟姐刚才来催了。”
楚辜默着一路走到风雪院,丫鬟都留在外屋,见到他来立马上前要解披风,他却径自往里屋走了。
里面乌漆漆的,灯也没有点,他刚走进去一步满耳刺啦响声,脚下全是破碎的花瓶茶盅瓷片,他略略垂眼,挑了条好走点的近道过去。
幔子遮得严严实实的,他伸手往里探进去,便从阴冷的被褥里摸到一只软嫩的手掌。
里面的人虽然不甩开他,但手掌却慢慢蜷了起来。
楚辜用力地握着,她便不动了,但也不说话,朝他背坐着,全身都裹着厚重的被褥。
他也不说话,隔着幔子,漆黑的眼睛却越来越专注。
半晌,才听到她用很轻的声音说了句:“小辜……”
这是一道幽弱的声音,却教楚辜眉心骤然松开,亦是轻轻应了声:“我在这。”
又将幔子撩开一角,伸手触摸被褥下柔软的肩头,然后轻按着,将她带到怀里,双唇未动,口吻却是带着柔和的笑,“我在这呢。”
孟酒在他怀里流着泪道:“小辜,我又梦见他了,他没死,又在梦里缠着我……”
孟酒紧紧攥着他的襟领,眼泪从眼眶里砸出来,砸得他手背生疼。
楚辜抱着她轻声哄着,伸手揩她脸上的泪渍:“还记得静安寺的闲云大师吗?他小时候为你祈过福,改天我再去一趟,让他再为你祈一回福,到时候谅那恶贼有胆子,也不敢来梦里缠你。”
她的声音里带着小声啜泣:“真的吗?”
“我不会骗你。”
有他温柔的安抚,孟酒渐渐平静下来,反手抹了把眼泪,默过一会忽然笑开来:“小辜,你上次带着的话本可真好看,下回能再多带几本吗?”
楚辜道:“十本够不够?”
“太少了太少了,”孟酒歪在他怀里掰扯,伸出十个白嫩的手指头,又发现十根不够,想了会说,“我要翻倍的数量。”
他笑着:“都随你。”
正文 051 刁难
简照笙挑了个好日子,带着简锦去城外的静安寺烧香。
静安寺声名远播,往常都是香火旺盛,百姓络绎不绝,但今日寺内人烟稀少,鸟鸣渐响,隐隐有山林幽静之感。
拜完菩萨,简照笙先让简锦去后院休憩片刻,而后独自出了门。
看着他走远,双喜立马凑到简锦跟前:“二爷,这里闷乎乎的,咱们出去找一找乐子呗。”
简锦伸手敲他脑门:“佛门净地,说话要小心些。”
双喜无辜地揉了揉额头,小声嘀咕道:“奴才这不是怕二爷会被闷坏了吗,再说了,以前咱们到静安寺,二爷不都是趁着大爷出去的时候,悄悄到山脚下玩。”
他却不知那是原主的做派,简锦笑了笑,就问道:“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给我说说山脚下有哪些好玩的?”
今天日头虽好,但空气闷热,路途又有几分漫长,她便在马车内支着脑袋打瞌睡,完全没有领略沿途的风景。
双喜想了想,眼睛一亮道:“刚才倒是忘了说,听说今天有蚕花节,白天也热闹着。”
“蚕花节?”简锦有些好奇。
双喜摇摇头,其实他也不清楚,只是当时听府里的人提过一嘴,他又是个爱玩的,就听进去了,这会又笑嘻嘻着,“二爷,咱们溜出去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