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黎沣表示一点都不相信小五的话,眯着眼反驳:“你这大话精,要是我们家养猪,你大概会说第二天我们是在猪圈里醒来的吧。”
众人又是绝倒,碧芸还矜持点,拿了手帕捂着嘴只见眉眼弯弯,音箫是不行了,眼泪都快出来。
晚饭进入到后半程,不知不觉任黎沣又喝了半杯,小五也快喝完一瓶了,阿庆透露说最近小五的父母隔三差五就给他安排相亲,生怕他打一辈子光棍,这村里村外的姑娘几乎都见过了,大街上一走,哪哪都是相亲对象。
“哪有那么夸张,我妈就是瞎着急,你说就我这模样还怕找不着对象吗,我那是不稀得找,一个人自在日子还没过够呢!”
任黎沣半笑不笑,像是憋着问道:“你什么模样?”
“啊,我,就我这,我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两个鼻孔……”小五尽情的逗着大家笑,其实都不用费力,那天晚上气氛实在太好了,欢声笑语从来没有间断过。
“你也该找个媳妇了,再玩可真没得挑了。”
“哎呀大哥你别说我,你不也还没找吗?我是真的不着急。”小五喝醉了。
任黎沣楞了一下,事实上除了小五本人,大家都愣了一下,任黎沣看了音箫一眼,音箫匆匆把视线挪开。
“我不一样,你怎么能跟我比,我这辈子——”
音箫蓦地又看向他,正要说下半句的任黎沣却被小五笑嘻嘻打断。
“对啦对啦,大哥和我不一样,大哥还有音箫妹子啊。”
小五真的醉了,头都撑不住了,直往桌子上趴。
任黎沣突然一下酒醒了,或者说,他就没醉过。记忆瞬间被惊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在哪里听过这句话?
好像是在很久很久前的某个夜晚,一个混乱的夜晚,自己喝了酒,很多很多酒,神志不清的,有一个尖锐而破碎的声音在喊——你还有我啊!努力回想,努力还原——那是张梨花带雨的脸,明明那么大的声音,却充斥着满满的无助和失望,完全不同于小五语气里的艳羡和起哄,那个浑身颤抖的人是那么卑微的、几近乞求和哀怨,她哭着说你还有我啊,在往前倒一点,她哭着说的是——没有林雅仪,你还有我啊。
浑身一个激灵,那一次,他应该是把音箫伤的很深,甚至后面还差点犯了大错。任黎沣就这么直直地看着音箫,魔怔了似的,音箫也迎上他的目光,可是却没有交汇,因为任黎沣的目光像是穿透了她似的,没有焦点。直到阿庆张罗着小五醉了要送他回家,大哥音箫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直到两人上了车,任黎沣都保持着沉默,再没说过一句话。
总的来说音箫今天还是开心的,感觉很久没有这样开怀大笑过了,一扫前些天生病的阴霾,在平淡如水的日子里,这样的“暴喜”就像兴奋剂一样,而散场之后又不可避免的会留下失落感,毕竟兴奋剂不能常有,若是天天兴奋就会变成奢靡,而奢靡,便是溃败的开始。
虽然心中惦念着任黎沣没说完的那半句话,虽然很想问他要说什么,但音箫努力让自己去忽视它,不让这个话题使他们之间变得更加沉默,于是仔仔细细回想着饭桌上每个人的每句话、每个动作,像幻灯片一样,将那些没来得及细嚼的甜和蜜再回味一遍。
“我们以后经常去阿庆哥家里玩吧,好吗?”
任黎沣被惊了一下:“什么,哦,你喜欢?”
“嗯,很容易就把阿庆哥和小五哥当成自家人,还有亲亲嫂子碧芸姐,小五哥真好玩,我最喜欢听他说你们以前的糗事。”一得意就忘形了,竟然嘲笑起任黎沣来。
“是听他吹牛吧,那小子,没个正经。”
任黎沣莫名的从心里生出一种优越感来,仿佛音箫对这些人的评价和亲近都是因为自己而沾了光似的,也就没去细究他在这关系里面的地位。
虽然这样说,音箫却能从他轻快的话语里感觉到他也是喜欢的,前面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在任黎沣心中阿庆和小五就早超过了朋友或者伙伴的界限了,多么庆幸,在未曾遇见他的那些漫长艰难的日子里,有人为他加油打气,陪伴他熬过来,而现在,她也是其中一员了,她也可以做任黎沣的后盾,迎接未来可能更艰难的日子。
而当后来这种日子果真来临的时候,音箫才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坚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