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箫大声嚷道:“这里没有接上啊,风筝线怎么能和稻草人断开呢?这样不就飞走了吗?”
一下惊醒,任黎沣顺着音箫的手看向他有意无意停留的那一笔,作画的时候太专注,心中早早印刻了这幅图景,所以临摹的时候也完全复制地画了出来。
“断了不就自由了吗?”
音箫像是被他的话问倒了似的,托着下巴左看右看地沉思起来。
任黎沣放下刷子去厨房倒了一杯热水,等喝完水出来,发现音箫站在他刚刚的椅子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画什么呢?”真怕音箫一个发挥毁了他刚刚的杰作。
音箫蹦下来,任黎沣看见了,只是画了一条长长的线,扭扭曲曲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出自同一个人手笔,任黎沣往下看,呆了一下,原来那条线被音箫接上了,然后从稻草人的交界处另外延伸出来一根。
音箫过来拉他:“一只风筝多无聊,再画一只,画一只小一点的,做个伴。”
任黎沣在音箫的哀求下又站上了椅子,心中还有些不平静,可音箫在耳边吵着非要再画一只,任黎沣只好拿起了刷子。
刚才画的时候心中是有图景的,可现在临时要加一只,没有灵感,就画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只是小一些。
音箫非常满意:“现在就完美了,自由也要两个人一起放手。”
任黎沣后退几步去看整面墙,蓝天白云、微风和煦,秋高气爽的样子,稻草人在地上望远,两只风筝凭风飞扬。似乎就是一瞬间的事,眼前的画面代替了心中原来的图景,他现在是风筝而不是稻草人了。
静立着,原本还有些感慨的心情在一眼瞥到右下角音箫的猩猩时,一下子破了功,噗嗤一声笑出来,音箫莫名其妙地看向他,然后顺着他的目光再看向那一角,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这个齐天大圣简直破坏了整面墙的和谐,越盯着看越觉得丑,音箫摆手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这好歹是我们共同完成的画。”
“共同?”
“是啊,你别忘了——”音箫跑过去指着那根粗粗扭扭的线,“这根风筝线是我画的!”
“就画了一根线你就想沾光?”
音箫双眼挑眉,转身的时候却不小心踢倒了一个罐子,只听见汀哐一声白色涂料全流了出来,幸运的是,音箫站在逆向的位置;不幸的是,任黎沣刚好站在跟前。
任黎沣低头看自己惨不忍睹的鞋,音箫赶紧跳过来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任黎沣一脸认真的低头研究自己的鞋,似是没反应过来盯了好几秒,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音箫已经退了好几步远了,因为他狡黠的目光里音箫看到一些不妙。
“你过来。”
音箫摇摇头,甚至还退了几步。
“你先过来。”
任黎沣平淡的表情还真拿不准是不是真的生气了,要笑不笑的弧度说不准是要训斥还是捉弄。
音箫惴惴不安的朝他一步一步挪过去,心里想着一顿臭骂是少不了了,刚走到跟前,任黎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音箫脸上抹了一把,音箫猛地抬头,看到了任黎沣眼里憋不住的笑意,再摸摸脸,看到手指上的红色涂料,一下炸了。
“哎呀!这个很难洗啊!”
“我知道啊。”
任黎沣一边说,一边沾了更多的涂料要往音箫脸上抹去,音箫赶紧往厨房逃跑,任黎沣追上来,厨房里传来混乱的脚步声,还有各种叮叮哐哐的声响,偶尔夹杂着音箫的怒吼和任黎沣低沉却明朗的笑声,生活变成了协奏曲,是留声机也放不出来的喜怒哀乐。
一日三餐无所事事,要出去报到的便吃了早饭出门,下午三两点就回来;不用操心国家兴亡的“匹夫”在留在家里,开心了就把床褥被套全拆了洗一遍,让软软的棉被在太阳底下晒着,用大大的衣架用力拍打使它蓬松,打的时候会有一些细细小小的尘灰升腾起来,这是睡梦中藏在黑夜的呓语,飘飘荡荡编制成了记忆,网住了那个人面桃花的怀春少女。
懒得动了就散散地坐在鱼缸旁边,看看那些生命力顽强的小鱼儿,游来游去、游来游去……不无聊吗?问的是金鱼,可是金鱼除了吐几个泡泡是不会给音箫答案的,然而音箫自己心中是有答案的。
她又想起云超,普通的生活到底怎么定义她不知道,但是像这两天过的日子,音箫十分愿意甚至期望着永远持续下去,每天从阳台望见街道上任黎沣归来的身影,就已经觉得幸福一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