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箫头朝下整个脑袋埋在水里,没多一会就觉得胸腔里的空气一点一点排出,无法呼吸难受之极,眼睛也开始充血,她的脚无法落地,整个人在湖里失去重心,四肢不停地挣扎。音箫从来没有练过憋气,也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她只知道自己在和任黎沣打赌,赌任黎沣会不会救她。
她在和死亡搏斗,但是太高估了自己,心里卯着劲拒绝呼救,差点把自己憋死。
岸边的任黎沣目睹着整个过程,看见音箫在水中奋力扑腾的时候就知道已是极限,没想到那孩子生生忍住,然后就看见音箫动作越来越小,身子慢慢往下沉,任黎沣不知为何突然被那一幕刺痛,再不多想立刻跳进湖里救人,一把捞起音箫往岸边游,走到浅处时站起身费力将她抱起,怀里的人因这大幅度的动作恢复了点意识,受了颠簸立刻呛出许多水来。
任黎沣将她抱到岸上,音箫咳得小脸通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双手却抓紧了任黎沣的衣袖,艰难的吐出字来:“你、你救、我、了——”
任黎沣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刚从鬼门关出来的人,半晌,点了一下头:“行了你赢了。”
音箫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艰难地扯出一个胜利的微笑,眼睛缓缓阖上,只觉累极,脑袋一沉,再次失去了意识。
后来,“以死相逼”的音箫终于得到了任黎沣的承诺,一个星期后,两人搭上无锡的火车离开上海,一去就是8年。
将这些事再重温一遍的时候,音箫也没想到自己可以这般风轻云淡,只是旧事重提让她再一次看清了一个事实: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选择,她再回不到正常生活的轨道,而自己,又能在任黎沣身边留多久呢?
阿庆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娇弱的女孩会用那样极端的方式博弈自己的命运,换做他只怕都做不到。
音箫注意到阿庆的神色,自嘲的问:“阿庆哥觉得我卑鄙吗?”
“不不,怎么会?音箫,我很佩服你,也真心被你的勇气打动,我为我之前对你的怀疑感到抱歉,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和小五哥是任黎沣真正的兄弟,所以我也不会对你隐瞒。”
阿庆想到什么,试探着问:“那你对大哥……”
音箫一愣,脑海中浮现她和任黎沣日常相处的场景,随即笑开:“我很感谢他,因为他给了我一个机会,感谢他让我成功地摆脱掉孤儿院的牢笼。要不是他,我不会这么顺利的长大。从逃跑那天开始,我就跟以前的生活划开了界限,在我现在的生活里,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一席话自然流露,没有半点扭捏矫情,倒让阿庆有些惊讶:“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一直跟着大哥吗?”
“不知道呢,我从来没想过……”
阿庆看见音箫欲言又止,如果自己没有看错,音箫看向任黎沣的眼神里——从下午的四人谈话到刚刚音箫回忆时无意识的笑容——分明带着一种仰慕和痴迷,而她自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阿庆张张嘴最终没有说什么,和音箫道晚安后各自回房睡去。
白月光
从草场回来已经过去好几天,但音箫总觉得才像昨天一样,那样闲散舒适的日子多么难得,这一回来不知又要等多久才能再去一趟。不过日子总是这样,某种经历因为稀有才会特别留念,闲云野鹤的生活换做是无业游民,只怕更加向往留在城市的纸醉金迷中。
幸好两人都不是贪图享乐之人,回来后立马又投身工作。
这一日,两人按例去组织报到,遇到大陈又吩咐了半晌,走出西林胡同时音箫甩甩胳膊,对刚刚罚站似的谈话形式表示不满。
“喂,你说大陈哥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任黎沣淡淡开口:“你也发现了?”
“嗯。”
大陈说到出任务时看他们的那一眼太过复杂,虽然很快就转向别处,但依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任黎沣也没看明白,总觉得最近大陈和沈老板越来越神秘,虽然他没有兴趣揣测他们的秘密,但有种不好的感觉会牵扯到自己。可到底是什么事,如果与自己有关,总有一天会知道;要是无关,那更好了,他从来不多管闲事。
走到布拉格广场时,还在神思的任黎沣冥冥感觉有什么东西逼近,正要闪开,那“东西”已经撞在了他身上,软乎乎的,低头一看,却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孩子没看路跑过来,撞上任黎沣就向后摔去,黎沣忙出手去拉住他,动作不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