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泉压下心底的焦躁,在那帮下人面前佯装若无其事的进到偏院,然后随意找了个借口支开何超,让他
去找仵作过来验尸。
待到四下无人之时,凌泉才掀开了盖住担架的白布。
傅孟君躺在上头,一身绛色绣菊裙衫,脸色与唇色俱是苍白,长长睫毛掩下来,双手交放在腹上,手背冰凉。
他胸口一窒,一把攥紧了那双纤手,低唤,“孟君, 孟君?你可有听见? ”
凌泉不离身的药瓶不可能是假的,凌泉的奶娘说过,那是一个得道仙人赐的灵药,听说凌泉曾经用那药救活了险些被毒死的传讯鸟。
那药不可能没效,绝不可能……
凌泉眼神逐渐发寒,抚上了傅孟君冰凉的颊。“孟君, 你不能死。”
担架上的人儿依然一动也不动。
他难以置信的僵住,眼眶发灼泛红,胸中积满了怒与怨。
“是我的错,我不该赌这一把,我应该不顾一切带你走,孟君,是我太自大了,该死的人是我,不是你。”
他这是在告白吗?
傅孟君拚命憋着气,因为他这突来的感伤告白,开始心生愧疚。
其实,当何超等人把她送进首辅府的时候,她就恢复意识了,当下还觉得很不可思议,想不到那罐小瓷瓶居然真的有效。
记得是天亮后不久,当红蓼来摇醒她的时候,她一睁开眼,发现自己下半身麻痹不能动,而且嘴唇发麻,才发现自己中了毒。
趁着红蓼惊慌失措去请大夫的时候,她立刻将小瓷瓶里的药一饮而尽,再接着她就不省人事了。
然后当她再醒来时,人已经到了首辅府,她心下既诧异又佩服,没想到凌泉料事如神,事情全在他的预料之中,逐一发生。
她终于明白,他会当上樊家的接班人,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她不过是想吓唬他,没想到他会突然真情流露,这下她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离开的,我现在就去找你。”
慢着!他想做什么?!他不会是……
心下一个咯登,傅孟君不敢再装死,立马睁开眼坐起身。
“我没事,我没事!”她紧张兮兮的盯着凌泉,就怕他真会干傻事。
不想,原以为会一脸哀戚的凌泉,脸上竟然挂着戏谑的笑。
她呆住,接着恍然大悟。“你早就知道我没事? !”
他戳了她气愤的脸颊一下,像逗弄小动物似的说,“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出事,我的能耐没这么差。”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全是在演戏?”她红着脸,生气地问。
凌泉笑而不语。
笑得这么贼,肯定是在演戏诓她。
傅孟君瞪大水眸,气得直咬嘴唇,在心底把他臭骂一气。
可她哪里会知道,凌泉的后背与手掌心里已汗湿一片,方才一度兴起了自我了断的念头。
“好了,别闹了,眼下傅孟君暴毙的事,很快就会传进皇宫,你得抓紧时间赶快上路。”他扶着她站起身。
“可是我走了,那你要怎么对皇帝交代?”
“我自有对策,不用你来操心。”他淡淡地说。
见他不愿多谈,她纵有满腔的疑问也只能作罢。
凌泉领着她来到凤兮阁的寝房,绕过一扇御赐琉璃屏风,后面那片墙挂着一片竹帘,
拨开竹帘后便见到一道秘门。
“这是凌泉特地凿建的密道,通往清河街的某条暗巷,清河街距离皇都的北门其近,出了北门再转进黄坯山,那里有一条山路能通往魏国的沛县。”
“啊?”她满脸困惑的蹙起秀眉。
知道她对这里的地理环境不熟悉,凌泉也不怪她,只是尽可能的交代妥当。
“总之,你出了密道后,我已经安排好一辆马车,以及可靠的马夫在那儿等着。”
“我明白了。”她难忍恐惧的点着头。
凌泉见她一脸惶然不安,心有些疼,不由得将独楼进怀里,贴在她耳边安抚低语,“放心, 我很快就会去找你。”
啊?这样说来,他是打算先留下来掩人耳目,再去找她会合?
闻言,傅孟君不安的心总算定下了一些。
曾几何时,她已经视他为亲人,两人生死同命,谁也离不开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