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朔京城一向是钟灵毓秀之地,历年都出过不少才女,远的不说,便说本朝,就有先皇贵妃那样天仙般的人物,只是红颜薄命……”
建德皇后说到这话,宁宛心里咯噔一声。就她所知,先皇贵妃之死就有诸多古怪,莫说圣上对宁王叔叔的态度,更是难以捉摸,皇后此时谈起这个可以算宫中秘闻的事,究竟是想敲打谁呢?
她看向宁王妃杨舒怡,但见她面色无波,仍旧是好好坐着;又看向楚落音,先皇贵妃楚忆鸾是她祖姑母,果然她已蹙了眉,她母亲孟氏脸色也不甚好看,太傅夫人身体有恙不曾过来,不知她听到这话又是什么感觉。
宁宛最后看向薛凝嫣,那时她俩一道看着那道破旧的宫门,薛凝嫣还曾说过,先皇贵妃是她外祖姑母,她想要查清当年的真相呢。薛凝嫣也正看向她,朝她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而上首的建德皇后,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地伤感之后,却道:“本宫瞧着,德妃这主意甚为不错,在座的姑娘哪个不是万里挑一?这会也是我们玩闹,这里又没有外人,确是不错。”
建德皇后都这么说了,便是在座有觉得不妥的,也不敢再出声。一时便有侍奉的丫鬟下去准备,正好这里围了一圈,便是各个小桌之间距离亦不远,若说要击鼓传花,倒也行得通。
“便从本宫这里,依照次序传下去,若有得了花的,便饮一口酒,再或弹琴或作诗,只取个热闹之意。”见人拿进了一个绑着穗子的绣球来,建德皇后便同在座的诸位说道。
众人自是到道好,心里则猜测这第一个要停在哪个那里。
虽说击鼓传花原本是取个意外,只是这在宫里,却是断不可能的,花停在哪个手里,便是上边人的意思,不过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宁宛看向那击鼓的丫头,而今她已转过身去,不过如果她记得不错,那丫头当是皇后的人。
皇后娘娘弄了这么大一出,究竟是为了谁呢?
宁宛暗自打量如今在这屋里的夫人小姐们,只她暂时还没个头绪,只看这第一处停的是谁才知。
鼓声渐起,那绣球也跟着从建德皇后的手中抛了出来,却不料这鼓声停得甚快,还不到宁宛这,声音就戛然而止,众人看去,竟是停在了齐王妃陆曼悠的手里。
这是个什么理?停在齐王妃那,又是为了什么?
宁宛不解,只她来不及细想,就见齐王妃缓缓起身,先饮一口,才笑着同皇后道:“母后可真是折煞儿臣了,儿臣哪会什么才艺啊。”
“你可是头一个,可不依你耍了赖去。”建德皇后也笑着回道。
“大嫂当年才名颇盛,如今却说没什么才艺,可知是哄我们,该罚一杯。”如意公主元清月端了一杯酒,端到了陆曼悠面前。
“妹妹可不是拿我取笑呢,我如今喝了,可免了我的罚罢。”陆曼悠接了过来,却是一饮而尽。
“喝了也不能免了,没道理从你这就乱了规矩。”建德皇后又道陆曼悠又推让一阵,见无法,这才只好道:“母后既如此严厉,那儿臣少不得要献丑了。只混作一首绝句来,万望各位夫人、姐姐妹妹们莫要嘲笑才是。”
众人当然都道些夸奖的话,这才安静下来看着陆曼悠。
但见她沉思片刻,便道:“朔漠雪皑皑,隔岸柳茵茵。待得曲尽时,一箭平敌心。”
“齐王妃真是作得好诗,到底是谦虚了。”下边已有夫人如此称赞道。
“你们无需混夸她,她这不过是想混过惩罚去,岂知这诗非要往那北疆一胜上靠,反倒不伦不类的。”建德皇后笑着嗔道。
齐王妃却不依:“母后这是故意刁难儿臣。我只写咱们大周国力强盛,这厢还是歌舞升平,那厢却又取得了胜利,岂不是这四海之内,皆没有人能做我们对手?”
齐王妃不解释还好,她这一解释,宁宛却不自觉地蹙起眉来。她亲到燕云,眼见着大周的众将士是在何等条件下,多么不易地才取得了胜利,如今教人说来,却成了件容易的事情一样。
这两年来损耗多少钱财,又有多少人埋骨他乡,分明是极为耗人,又令天下百姓受苦的事,怎么能成为国力强盛的炫耀呢?
齐王妃这首诗,虽造诣谈不上多深,可宁宛总觉得,其中另有深意。且不说这安排好的传花,为什么偏偏传到了齐王妃手里,便是宁宛知道的,齐王妃善歌舞,又为何偏偏选了自己不那么会的诗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