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喊着她的名字,一如从前的每一次那样。
再然后,是兵器碰撞的叮当声响。
好像有什么人接住了她,熟悉的温度,让她不由自主就朝那人靠了过去。
“是你吗?是你吗凌远……”她抓着那个人的衣服,可却不敢睁开眼睛看他一眼。
她好怕那不过是她一瞬间出现的幻觉,等她醒转过来就会突然消失。
“是我。”
他的声音很近很近,然后,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了,叮当的声音也停下了,一切突然间又归于安静。
宁宛睁开眼时,看见近在咫尺的他,因为背对着仅剩不多的夕阳,头发被染上了一层金色。
“凌远……我杀人了……我把沈湄杀了……”
宁宛突然不可自抑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哭了起来,方才那种害怕的感觉,让她的身子甚至轻微地颤抖。
“对不起,我来晚了。”燕凌远一手将她紧紧搂住。
另一手,长剑鸣光上,尚有方才那两个刺客的血迹。
“怎么样了?”
宁王元启渊带人赶到时,最后一抹橘色已经消失在天际。夜幕正缓缓拉开,西方的天空上,只剩下浅淡的一点蓝色。
燕凌远正抱着元宁宛准备离开。而他随身的暗卫影千和影重,正将那四个刺客和沈湄的尸体抬到一处。
“宛儿怎么样?”元启渊指挥自己带来的人清查此处,自己则冲到燕凌远身边。
“应该没有受伤,只是可能受了惊吓,让她睡一会吧。”燕凌远看着怀里的人,语气听不出一贯寒凉。
元启渊点点头,让出一条路来:“外面有王叔府里的马车,我已经派人去通知王府的人了,你出去应该就能看见。”
燕凌远便抱着宁宛往外走去,只他走出两步,忽然又停了下来:“机缘巧合,沈湄撞到宛儿的剑上,死了。殿下还是早做准备。”
他说完,也没有听元启渊的回应,而是径直离开了。
元启渊这才转而向另一边看去,沈湄的身上蒙了白布,而不远处的石头上,玉香正捂着肚子坐在那里。
元启渊走过去时,她亦抬头看了过来。
“殿下……”玉香似乎想行礼,可胸腹内脏的疼痛反使她从原本坐着的石头上跌了下来。
“小心!”元启渊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伸手扶住了她。
四目相对,像是很多年前,她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
玉香知道,她是一个细作,是为了他埋伏在京城里的人,她本不该有感情的,不管是爱还是恨,这些情愫从不属于她的生命。她只为执行命令,完成任务而存在。
可是只有她知道,从她进入宁王府,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她就再也不能忘记那个身影了。
她清楚地知道这份感情也许永远不会被他知道,可她仍不可抑制地思念着。每一个在楼外青山笙歌乐舞的夜里,她都会想起远在临江的那个人来。
他温和的笑,他锐利的目光。
直到后来,他终于回来了。
玉香曾在他来楼外青山和人谈事情时偷偷看过他,像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小心翼翼地掩藏着自己的心思。
她见过宁王妃,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端庄大方的女子。她知道他只是对所有人都会保持礼貌,可是她就是动心了。
从冬到夏,从春到秋。她把许多许多消息秘密地传递回王府,又执行了一个又一个任务,终于,她潜伏在齐王世子身边,得到了这些年来最让她心惊的消息。
齐王要对长宁郡主动手了。
这件事来得太快,以至于她还没来得及将消息传递出去。她第一次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贸然行动。
不过真好,她成功了。
他掌心的温度从并不厚的纱衣的另一边传来,玉香飞快地垂下眼眸,将所有的心思尽数掩藏起来。
“辛苦你了,本王会找太医为你医治。不过,你需要离开楼外青山了。”宁王元启渊将她扶到石头上坐好,微笑着说道。
“谢王爷恩典。”玉香不敢再看他,直到他转身离开,她才抬起头,暮色之中,只余他的背影,仿佛与她已是千丈之远。
啪!
修明殿内,至和帝一掌拍在桌子上,将地上跪着的人吓得一个哆嗦。
“朕看你们是要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