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的人都传言是钟家惹了圣上,圣上迁怒了钟昭容,可宁宛知道,不是。
她年初交给淑妃娘娘的那颗珠子,才是钟妙柔永不能翻身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还是她上上个月到公主府时如意公主告诉她的。钟妙柔去皇后宫中,原本是想请求皇后为她爹娘说情,可没想到却摔了一跤,把肚子里的孩子摔没了。
然后圣上来了,皇后娘娘就亮出了那颗珠子。
宁宛无从得知淑妃是怎么把那颗珠子交给了皇后,皇后又是怎么找出了那个侍卫还做了假的人证。她只知道,因为这件事,圣上把钟妙柔发配进冷宫了。
她原以为,她把珠子给淑妃,会让淑妃多一个挟制钟妙柔来威胁皇后的筹码,可她没想到,淑妃似乎并不在意愈演愈烈的争斗,她一步走死,直接除掉了钟妙柔。
钟妙柔本来身体就弱下来了,还被发配到冷宫那种地方,她撑不出这个冬天,大概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吧。
“宛儿?”见她兀自出神,秦温宜唤了她一声。
“嗯……”
“怎么了?”
宁宛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世事无常。想当年在宫里见到钟才人,她也才不过刚及笄的年岁,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秦温宜笑了笑,道:“你才多大便感叹起这个。说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既入了宫,却又存着不该有的念头,走到这一步,谁都救不了她。”
她顿了一下,才接着道:“昨天明溪说起这件事,我原本还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想想还是觉得你该知道。我虽不知钟家这样快地销声匿迹,背后到底有没有什么旁的原因,只是我知你要做大事,兴许这一件,也有些影响吧。”
宁宛沉默,她不知如何回答秦温宜这样的话。钟家这样的结局,若说算她一手促成,虽不算精确,可也并不为过。只是这条路上,既站到了对立的两面,便只能是你死我活。今日换成是她沦落到这步田地,宁宛相信,无论是钟融还是齐王,都不会手软。
“或许人这一生总该有点无奈的事吧。不管是被推进去,还是迫于生存自己走进去,既站到了那个漩涡里,就退无可退了。”
秦温宜拍拍宁宛的肩膀,将她腿上盖着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该来的迟早会来,宛儿不必总想着这些。多少还是放宽了心,天气越发冷了,你开心些,兴许往年冬天那咳嗽的病,也能好上一点。”
宁宛笑笑:“多谢嫂嫂关心。孙大人说,年龄长了就会慢慢的好些,到底不像从前那么厉害了。”
“对了,我到你这来倒也不光这一件事。外边说英武侯府的燕姑娘送了帖子来,我因过你这,便顺道拿来了,你瞧瞧,少不得及时回了她。”
秦温宜说着,便招手从丫鬟那拿来一张帖子来,宁宛瞧去,上面字迹果然是燕月悠的。
“你先看着,我便先去那边瞧瞧,若有什么事,再着人来唤我便是了。只你想开些,千万别闷着了。”秦温宜说罢,便起身要离去。
“宛儿知道了。外边冷,嫂嫂穿好了斗篷再出去。”宁宛起身想要送送,却被秦温宜给按了回去。
“你歇着吧,我不妨事。”
等送走了秦温宜,宁宛才打开燕月悠写的那封帖子。只她一看,便知这帖子里还藏着玄机。
燕月悠那么个爱玩闹的性子,竟是邀请她到同福寺去看雪。只说山上的雪并不会化,还能为新年祈福。
这种话,薛凝嫣说她信,楚落音、柳听雨说她也信,便只燕月悠说她不信。
往常里姑娘们约着到寺里进香,燕月悠都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而今怎么会自己约了她去同福寺呢?可知,这一定是那个人的主意。
“落花,落花。”宁宛放下帖子,向外边喊了两声。
落花打了帘子进来:“小姐有什么事?”
“前几日送来的今年冬天新做的衣裳都放在哪了,我要瞧瞧。”
落花闻言奇道:“小姐日日不出门去,如今要寻衣服来瞧,可又是因为什么?”
“你们只道我不出门不出门,而今我想出门了,怎么又问起为什么来?还不去寻了衣服来。”宁宛轻哼了一声。
落花便掩着嘴笑道:“是,奴婢这就去寻。”
按照定例,每年季节交替之时,恒亲王府都会收到给主子们新做的衣裳。从前楼外青山没倒时,这些都是在藏绣阁做的,而今陈荣都不在了,恒亲王府的这些衣裳,便出自如今朔京最大的绣楼明月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