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凌远未曾想到她今日如此明艳,竟愣了一瞬,还是平安偷偷碰了他一下,这才赶忙将喜秤交还执事手中。
宁宛此时肌肤胜雪,面带红晕,有如隐匿冰雪之中一朵含苞的梅花。燕凌远觉得,自己比从前的每一次都更为紧张,好似她近在眼前,可他反不敢触碰。
那姑娘实为娇软,他只想捧在手心里,想来这一日颠簸,外边又冷,她本就畏寒,定是冷坏了。
燕凌远思及此,又觉得极为心疼,只想这些礼数快些结束了,好让她休息一番。
只是一应仪式乃是早先就定好的,因是奉旨成婚,更细致许多。
此一时,落花落雪奉食案,置于燕凌远面前,燕凌远身边的平安、平福奉食案置于宁宛面前。
赞礼高唱:“斟酒!”
落花便斟酒,奉至燕凌远面前,燕凌远接过饮尽。另一边平安斟酒,奉于宁宛面前,宁宛自拿起酒杯,亦是一饮而尽。
赞礼又唱:“进馔!”
这次为执事奉上早已备好的糕点,燕凌远和宁宛二人各吃了一口。
待食毕,落花和平安两人各自以卺斟酒,分别奉与燕凌远和宁宛,两人接过卺同饮,以示日后结为夫妇,同进同退,永不离分。
饮酒后,两人复起身,面向众亲友。同牢合卺之礼毕,赞礼高唱:“答谢亲友!”。
燕凌远与宁宛二人同众人行礼,感谢众位大人、夫人前来,又并众人送上祝福之语。如此亲迎之礼便算结束。
礼毕后,由赞者相引,众人仍回正厅中开宴。燕凌远入席中,与众人同乐,宁宛则入卧房等候。
席间,又有宁王、如意公主等众人送上祝福,燕凌远的一众好友同饮同醉,不再赘述。
只说此般热闹,论理是要一直到日暮时分。却说宁宛这里,她原是坐在床边等候,落花落雪两人立侍两旁。许是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便突然有人敲门。
落花问道:“何人?”
外面是个嬷嬷的声音,答道:“老奴是夫人跟前的嬷嬷,夫人交代给世子夫人送些吃的,莫要饿着。”
落雪闻言便看看宁宛,宁宛点点头,她便上前去,将门打开。
那位嬷嬷倒细心,在外间等身上热乎了,才入了里屋。先向宁宛行了礼,才道:“夫人说世子这不曾有丫头婆子,恐世子夫人才来,有什么话不敢说,遣老奴给世子夫人送些吃的。世子夫人有什么交代的,只管同老奴说。”
“一切都好,替我谢过伯……谢过娘亲挂心。”宁宛微笑道。
那婆子听宁宛改了口,心里也为夫人开心,见宁宛没什么旁的需要,便行了礼退了出来。
这般折腾了一日,除了早晨的一口细面,宁宛尚什么都没吃,落花见有人送了吃的,自然打开瞧了瞧,问道:“是软糯糕点,还有熬得糯糯的粥。小姐可要吃些?”
不想宁宛却是摇了摇头:“娘亲体谅,送了吃的,我却不能坏了规矩。还是等凌远回来再说。先搁着吧。”
落花虽心疼宁宛饿着,却也知道她的脾气,她既打定了主意不吃,那便是断然不会动筷子的,于是也便不再劝,只将送来的食盒收好。
外边的喜宴及至天黑才算结束,燕凌远虽被吴朝越几个灌了不少酒,可他酒量不错,倒还算清醒。只是喝了酒,到底兴奋些,跟着他的平安也觉得自家世子今日心情不错,连日里身上那股子杀气也没有了。
等外面宴席都散了,燕凌远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院里因为喜事热闹不少,红灯笼红绸,装点得甚为喜庆。往日他回来只余一院的夜色,今日卧房中却亮着明黄的灯光。
一时燕凌远不知自己心中究竟是何感受,欣喜有之,感慨有之,他只想赶快见到他,连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加快了。
宁宛只听见外面隐隐传来“世子回来了!”的声音,紧跟着便听屋子的门打开,落花落雪忙迎了上去,她自己也立时起身。
燕凌远仍着了正红的婚服,同他平日惯爱穿的玄色不同,这身衣服穿在身上,只觉他的冷漠掩去了,余下的尽是温情。
“你,你回来了。”宁宛先开了口,说完却是将头垂了下去,她睫毛长而微翘,似两片蝶翅一般,此刻因为心内紧张而微微颤动。
燕凌远只看着她微微笑了笑:“久等了。”
落花落雪见状,便福礼告退,又反身轻轻将门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