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四哥打死的?”宁宛仍有些不相信。他四哥闯的祸不少,可若是打死人,宁宛觉得他应没这个胆子。
“千真万确。”落雪说道,“王爷才将四公子叫到了正厅去,请了家法好一顿打,打得四公子被家里小厮抬回三房的,奴婢亲眼所见。三夫人哭着喊着叫了一路。”
竟然真的是四哥。
“那那个楼公子呢?不是说去报案了吗?可有结果?”宁宛接着问道。
“奴婢也知道得不详细,是听咱们门上传话的小厮们说的。听说官府里果真没判什么,只咱们王府赔了些银两。冬瓜说他瞧见那公子人都消沉了些,在酒楼里喝了好些,路都走不稳了。”
真的如他所言,官官相护。四哥打死了人,虽说着是失手,可是到底至少应到大牢里坐些时日,想必楼公子也是想求一个这般公正的结果。只是祖父竟然也是包庇了四哥,只是家法教训。到底是亲孙子,不忍心吧。
宁宛心里闷闷的。明明知道这事不公,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着实令人难受。
“跟冬瓜说,这两日上街留意着那位楼公子,若遇到什么难处,能帮便帮些吧。”到底曾喜欢过楼家铺子的鲜花饼,宁宛不想让他家仅存的一个人更加落魄。
秋夜寒凉,白日里还晴空万里,夜里却忽然下起了雨。越下越大,夹杂着雷声闪电,将清萱阁的几竿翠竹拍得簌簌作响。
宁宛在这样的夜里做了一场纷繁复杂的梦。
她梦见了冉娘,梦见她昔日笑弯了眼给她们拿鲜花饼,梦见她拼了命地推开那些登徒浪子,梦见她绝望地死去。
又梦见许多个月前那个夜晚,她孤身一人,带着身上的伤在树林里拼命奔跑,梦见穷凶极恶的歹徒在后面对她紧追不舍。
“小姐!小姐!醒醒!可是梦魇住了?”
是落花的声音。
宁宛醒转过来,瞧见落花落雪两个人守在她的床前,均是一脸担忧。
“小姐可是做了噩梦?不妨事的,都是梦里的,小姐不要怕。”落雪见宁宛睁开了眼,安慰道。
“几更天了?”宁宛听见外面哗啦啦的雨声,迷茫地问道。
“才三更天,小姐再睡会吧。”落花答道。
一道惊雷将屋内都照亮了些。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巨大的雷响。
“雨下得这么大啊。”宁宛望着紧闭的窗户,自语道。
“秋日里下雨,明日怕是要更冷些。小姐盖好了被,莫要着了凉。”落花说着,服侍宁宛重新躺好,又给她掖好了被角。
“可以在屋里陪我睡吗?”宁宛忽然出声问道。
落花落雪对视一眼,只当是小姐年纪小,遇见打雷下雨害怕,故而便说道:“奴婢们将被子搬进来,就在小榻上睡,小姐有事叫奴婢就好。”
宁宛点了点头。
到底屋里有人,她心里安心些,许是就不会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了。
雨下了一夜,到天亮还没有停。
清晨,本应热闹起来的安定大街却因着下雨的缘故,仍没有多少人。
楼澄昨晚喝了许多酒,昏昏沉沉睡去。幸而小酒馆的老板从前和他们是邻居,店里小二将他扶到小客房里睡了一宿。
楼澄也不好再叨扰,天亮了便告辞离去。只是他出了门,便又茫然了。硕大的朔京城,竟没了他的安身之处。
从前靠妹妹做鲜花饼,他替人写信,赚些家用。如今妹妹去了,铺子也没法再开了,拿了那些银票,除了将妹妹好生安葬,又有什么用呢?
楼澄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刚路过一个小巷口,忽然就被两个人拖了进去。
“就是这个人,兄弟们,给我打!”
楼澄只听得这么一声,还未开口问清,便有大概六七个人围着他打了起来。
楼澄只是一介书生,功夫全无,还未及反抗便被人推倒在地。衣服被雨水浸湿,一阵透心凉意让他倏忽清醒起来。
“我与诸位……无冤无仇,为何……无故……当街伤人?”他使出全力大声问道,也是希望有人能路过此处,最好能引来京城的巡捕。
“哼。惹了我们爷,还敢说这种话。给我打!爷说了,只要不打死,打成什么样都没所谓,最好打残了胳膊腿的。不是读书人吗?让他以后考不成科举当不成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