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呢?中专?”如果把标准放的足够宽的话,陌桑的中专阶段可以说是有一颗初心的——他要成熟,他不愿再像初中一样轻浮狂妄,他不愿去交一些无用的狐朋狗友,他不愿继续去经历所谓的恋爱。而他也终于做到了,他没有和那些所谓的有头有脸、吃得开的人交朋友,他选择忍受他们的霸凌欺辱,他“借”给他们钱,他尽力维持着自己身边的小圈子,苟延残喘、忍气吞声。——“中专——成长了不少,也见识了不少的色彩;我也确实坚持了我来时的承诺,但是这能算是初心吗?”
他连着想了几晚,终究也没能想明白。
后来中专毕业后的暑假,陌桑足足有一个月晚上不能睡眠。他害怕,因为他并没有离那些中专的“鬼怪”太远,他担心会在去学校和回家的路上不得不与他们为伍;那所大学里又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总逃不出会有和那些“鬼怪”一样的人的。
也就是在这个暑假,“初心”再次成为了陌桑的一个主要思索的问题。他想不明白什么是初心。后来他认为初心这种东西是不存在的,就像自己毕业前不久所认识到的——“人唯一不变的就是一直在改变。”人总是在改变,或长进、或堕落;永远不会有人真正的“原地踏步”,“原地踏步”只存在于相对中,只存在于比较中。所以初心根本不存在。
这一个暑假的前期和后期陌桑都过得很痛苦;之所以中间能稍稍好受一些,也是因为他二姨夫带他出去旅游,无心插柳的让他散开了不少的阴郁。自然他并没能逃开从中吸取新的阴郁;中专三年的生活让他看到了太多的“色彩”,闻到了太多的“臭味”,也清楚了太多真实无法避免的需求和比较。而这些东西又是只要看清了一次以后就会发现它无处不在的东西,只要你在这社会中生存,只要你还活在这世上,你就永远逃不掉,每迈一步,不论前进后退;每看一眼,不论及与不及,那份源自自卑的卑怯与悲伤都会去腐蚀自己的心灵。
而这样的痛苦却没有人知晓,陌桑既不愿也不知如何与人谈起。旅游回来以后,睡眠正常了两天。然后又是每天的彻夜难眠黎明方入梦;这换来的,也只有在晌午才醒来时来自父母的指责与白眼。
万幸陌桑有甚于常人的坚韧、日渐沉稳的心计、还有潜移默化又加以刻意培养的狠心。所以在距离开学还有半个月时,他立刻就强制自己放平了心态。也多亏这心态,他竟想明了初心。
就在前不久,陌桑在和睿良散步时还又聊到了初心。睿良也说他从前以为初心就是字面的意思,是以前的心。
“我就想啊,小学时候的自己的心肯定算不上是初心,太幼稚!中专时候呢,就不用说了,你也知道,哪有什么初心啊,天天的就是......”
睿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段生活、那种挣扎了。但陌桑明白他要说的,睿良是陌桑最看重的兄弟之一,自然也就很了解。
“苟且偷生!”
“对,就是苟且偷生——我刚去那学校时候的想法,我想我应该怎么去过那段日子,后来全变了!我就去寻回那个初心,初中刚毕业准备去上中专的那时候的初心。”
陌桑没有说话,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枯枝落叶,等着睿良继续说下去。他知道睿良要说的是什么,他知道睿良还没说完。
“后来我就发现,什么初心啊!都是扯淡!那根本就不是初心。”
听到这,陌桑笑了,眼神也稍微有了些神气,但依旧低着头。
“就像你说的,人唯一不变的就是一直在改变。所以那根本就不是初心。”
“对。”
说出一个“对”字,陌桑扬起了头。没有看向睿良,眼睛直直的聚焦在被路灯照的昏黄的前路,但脑子里的眼睛却都放在了余光处的睿良身上。
陌桑说:“其实初心说的不是过往,而是以后;不是起点,而是终点!咱以前其实聊过这个问题。”
“嗯,是,咱聊过,我记着呢。”
“初心说的是你定下的那个目标,是一个点!是那个终点!是你想得到的生活,你想拥有的资本!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要一直盯着自己的目标去前进,就是不忘初心!”
“不不不,我觉得初心不是一个点,生活是生活,事业是事业,这是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