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诚不敢再看路笙的眼睛,他背过身子,用袖口擦拭着眼角,近三个月的相处,他很喜欢这个孩子,可他又能奈何,连自家的姑奶奶都不能违背沈老太太,他一个下人更是无能为力了。
路笙抱着小包袱,呆呆地看着县衙的大门,眼睛里有了水汽,他用力吸了吸鼻子,这才缓缓地转过身,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县衙。
他在县衙附近转悠着,不知道要去哪里,他不敢走远,萧叔说,走远了姐姐就找不到他了。
天已经黑透了,中秋的夜晚透着凉意,雨越下越大,秋雨打在身上,从头冷到了脚,路笙冷的直打哆嗦,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路笙怀里抱着包袱,站在县衙对面的街面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县衙大门,等着伊柔来接他。
伊柔一顿饭吃的食不甘味,中秋夜里凉,外面又下着雨,不知路笙加了衣衫没有?晚饭有没有吃?以后,路笙该怎么生活?何时才能找到他的家人?
她求了父亲,可父亲面露难色,母亲更是连声叹气,祖母非要赶走路笙,母亲不想让父亲背上不孝的骂名。
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伊柔辗转难眠,路笙今晚该如何度过这清冷的雨夜?她始终困惑,为何看到路笙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自己并不认识他啊?
伊柔翻身下床,点着了蜡烛,看了看沙漏,已经三更天了,外面的雨还在淅沥沥地下着。伊柔穿好了外衣,拿起雨伞,轻轻地拉开了门栓,迎面袭来一股凉风。
她瑟缩了一下,可还是撑开了雨伞向大门处走去。怕惊动家里人,她的脚步很轻,最先经过的是前衙和后院的那道门,大门没有上锁,只插了一道门栓。
一路到了大堂内,她摸索着到了案桌旁,伊心告诉她,父亲将大门钥匙放在了这里。果然,在案桌后面的抽屉里找到了钥匙。
伊柔撑着伞站在大门口往四下看着,却什么也看不清,整个街上异常安静,只能听到风雨声和远处更夫的打更声。
路笙去了何处?附近没有能够躲雨的地方,他一个心智不齐的人,知道找地方避雨吗?伊柔有些懊恼,她怎就忘了让萧叔先将路笙送到舅舅家暂住些日子了,等祖母走了再让他回来。
伊柔在县衙附近找寻了一圈,裙子湿了半截,可还是没找到人,正垂头丧气地想要回去,却在一个闪电之下,看到了县衙对面的路笙。
“路笙!”伊柔向前跑去,雨水甩到了她的背上,身上传来一阵凉意,可她却不管不顾地跑着。
“你个大傻子,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雨吗?”伊柔看着犹如雕刻一般屹立不动的路笙,大吼了一声,若是自己不出现,这个傻子是不是就这样傻等一夜?
快要呆傻的路笙,终于活泛起来,他高兴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声音有些嘶哑,“我怕姐姐找不到路笙会着急。”说落,身子便摇晃了一下。
伊柔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却被他身上的热度吓了一跳,隔着湿漉漉的衣衫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滚烫,路笙发烧了。
这个时候没办法请郎中,伊柔只能拖着摇摇晃晃的路笙往内院走,路笙高大的身躯,快要挂在了她的身上,两人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回到了路笙居住的屋子。
点亮了蜡烛,伊柔看清楚了路笙的窘状,只见他脸色灰白,头发还在滴水。伊柔找了一块干净的软布,解开他的发髻,为他擦拭着头发。路笙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任由伊柔摆布。
路笙身上还穿着湿透的衣衫,这该如何是好?伊柔想去叫醒萧叔,又怕惊动家人,她犹豫了好大一会,这才从木箱里找了一件干净的夹衣出来。
解开了路笙腰间的带子,伊柔的手指不经意触碰到他滚烫的胸膛,顿时羞的面红耳赤,一颗心快要跳出来。
伊柔眼波流转间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的胸前,路笙胸前的那道伤疤简直是触目惊心,即便她不懂伤痕也知道,那是剑伤,如果再偏一点,就会刺破他的心脏。
路笙究竟是什么人,竟会有人想要他的命?
伊柔轻轻地抚摸着那道伤疤,因为处理不当,那道伤疤有些凸起,摸上去还有些疙疙瘩瘩。
她正要缩回自己的手,却被路笙捉住了手腕,口中像似呢喃一般,“姐姐,路笙再也不惹祸了,别赶我走!”
伊柔想要抽出自己的手臂,却根本抽不出来,没想到路笙发了烧,力气还是大的惊人。她轻叹了一声,“真是个傻子,不赶你走,等你退了烧,我将你送到外祖家,一直到你找到家人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