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的脑袋又探进来了,羞羞答答的道:「原是奴婢、奴婢……打算偷吃的……」
黄氏纳闷,「你是吃得多,可家里也没饿着你呀。」
含笑更加扭捏,「太太,人家是大姑娘了,不好意思当着大家的面吃太多嘛。」
噗!大家都笑了。
待焦黑子吃完饭,他的马吃了草料饮了清水,唐四爷便把这个家交代给老李头、陈婆子两个人,启程上路。
村子中央的大看台,大晚上的,这里却灯火通明,挤满了人。
「怎麽办,这要怎麽办?宁王造反了,会不会打到这儿?」老百姓惶恐不安。
有人围着族长与村长讨主意,「你们快给大家拿个主意啊。」
唐四爷家的马车还没到跟前,就被人发现了,有无赖村民起哄,「都是一个村子姓唐的本家,尚书府怎麽能抛下大家?要走一起走。」
黑压压的人群朝着唐四爷家的马车围了过来,「不能走,你们不能走!」
含笑气得脸红通通的,「要不是我们家通知你们,你们能知道宁王造反的事?恩将仇报,我们怎麽就不能走了?」
焦黑子更是挥起马鞭子怒吼,想赶走这帮无赖。
黄氏生气,「这些人平时扒高踩低也就算了,到了这种要命时候还拦着咱们,不是活活要人命吗?」
唐梦芙略一思索,开口道:「当舍则舍,爹、娘,咱们家的粮食和这一季的地租就不要了吧。」
唐四爷赞许的看着爱女,「芙儿很有决断。」
黄氏万分舍不得,「那麽多粮食呢,就这麽不要了?」
唐四爷和唐梦龙都劝她道:「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咱们不开口,难道这些粮食还保得住?咱们又带不走。」
黄氏不甘心,「就算粮食不要了,那地租还是要收的吧?」
唐梦芙苦笑,「娘,宁王这一造反,不光秋粮收不上来,豫章府也定会乱上一阵子,就算咱们家还想收地租,难道就能收上来吗?」
黄氏被丈夫、儿女劝说着,无力的摆摆手,「我不管了,你们爷儿仨看着办吧。」
外面的人持续乱嚷嚷,还有人拍着车厢让唐四爷一家人下来,「下来!都是姓唐的本家,你们不能遇事只管自己。」
唐四爷掀开车帘出来,站在车头,「诸位请听我一言。」
「听你说什麽呀?你下来,赶紧下来。」有无赖想过来拉唐四爷。
焦黑子一记鞭子抽过去,带着吓人的风声,那人抱头鼠窜。
族长、村长也向这边过来了。
唐四爷抱拳,「族长、村长,诸位,请听唐某一言。宁王已在豫章反了,他在府城抓的一种是官员,一种是读书人,官员或举人、秀才但凡有不从他的,他皆毫不留情,当场杀戮,所以诸位之中若有做官的,或是中了进士、举人、秀才的,或是朝中有亲戚做大官的,都必须逃走。」
唐四爷这麽一说,人群就没那麽激动了,「当官的、读书人?咱们两样都不是啊。」
「诸位,若是普通老百姓则不必过於担心,宁王不可能把所有的老百姓都抓起来杀了,这於他有害无益。」唐四爷声音嘹亮,在夜色中传得很远。
「是啊,宁王就算造反也不能把老百姓都杀了,他就杀不服他的官员、举人。」围观的村民渐渐有些明白了。
唐四爷话锋一转,「诸位都知我的三位兄长皆在朝为官,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降贼的,我若降贼,我大哥、二哥、三哥他们在朝中如何立足?所以我必须走。」
人群慢慢有些松动了,有些人犹豫着开始往後退,想给唐四爷的车让出条路来。
「不行,都是唐家人,不能就你一个人跑,我们留下来受罪!」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人群又激愤起来,「不能走,不能走!」
唐四爷举起双臂,「诸位,我还没有说完。咱们唐家渡十户人家就有七、八户姓唐,说起来都是一家人,我虽迫於形势要走,却也放心不下这些兄弟姊妹们。诸位,看到这家正仓米行了吗?我家在这里存有两千斤粮食,全部送给村里人,助大家共度难关。」
「两千斤粮食?!」听到这消息,村民们心里热血沸腾,大部分的人都动心了。
族长与村长露出满意的微笑。
唐四爷言词恳切,「不仅如此,但凡有种着我家田地的,这一季的地租全免。宁王之乱,村民不管走或不走,必定大受荼毒,当此之时,我唐某焉敢不和诸位同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