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可不是普通的地方,上面供的全是祖宗牌位,到了晚上既威严又阴森,让杨氏一个人在这儿呆上整晚,吓都吓死了。
定国公专心吃饭,根本没往杨氏这边看。
杨氏一颗心直往下沉。
果然定国公是不能吃苦的,这才罚跪半天,他对她就这样了……
张劼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暗暗叹气,柔声安慰杨氏道:「娘,其实祖母罚您罚的并不重,这事若是放到齐国公府,那可就不是罚跪祠堂就能轻易了结的。」
「都罚的这么惨了,还想怎样?」杨氏饮泣。
她腰是酸的,背是疼的,两条腿更惨,简直不听使,这样难道还不够?还想怎么惩罚她?就算她真的错了,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又何苦这般往死里逼她呢。
杨氏满心的不甘、不服。
张劼神色淡淡的,「还可以夺了娘的管家权,可以禁足,可以送到乡下静养,可以送到山里清修。」真想严厉惩罚,法子多了去,罚跪祠堂算什么。
杨氏张大了嘴巴。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小声的、怯怯的道:「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过当了几幅画而已。我当了,不是卖了,还可以赎回来的……」
张劼心中火起,「幸亏娘只是当了,不是卖了,若这三幅画真被娘卖了,追不回来,娘以为只是罚跪祠堂就行了么?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的么?」杨氏不以为然。
她就是卖了张勆母亲留下的嫁妆又如何?张勆母亲的原配嫡妻之位被她抢了,张勆的世子之位被她给儿子抢了,还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她还不是安安生生做着定国公夫人。
「娘!」张劼严厉的、警告的看着她,「您一定得做出悔过的样子来,要不然事情会越闹越大的!」
「知道了。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呢,用得你教训。」杨氏嗔怪。
外面又有灯笼的光亮,还有脚步声。
张劼警觉的起身向外张望,杨氏做出娇弱模样,好似连提筷子的力气也没有了,病西施一般。
「菱花姐姐。」张劼彬彬有礼。
菱花是太夫人房里的大丫头,张劼对她是很客气的。
菱花站在外面没进来,「祠堂重地,婢子不敢擅入。世子爷,这一床铺盖是太夫人吩咐拿给国公爷的。」
传完太夫人的话,菱花把铺盖放下,行礼告辞。张劼把铺盖拿进来,「爹,这是祖母吩咐给您的。」定国公眼泪差点儿下来,「母亲还是疼我的。」跪了半天,疲惫到了极处,感动了一番,倒头睡下。
他是真累了,头一挨着枕头,便鼾声大作。
杨氏心里酸楚。看看,这个男人平时对她万般宠爱,真到了这个时候,也是只管他自己啊。
张劼把张洢差到门口守着,和杨氏在一边低声商量,「娘,您手里还有银子么?」
杨氏腿一软,「儿啊,怎么还要钱?」
就是因为要想方设法弄钱,她才落到这个地步的。现在她都到祠堂罚跪了,还要钱?
张劼浓眉紧皱,「娘,目前最要紧的事便是要把两个舅舅捞出来,银钱只是小事。」
杨氏着急,「不是说没事了么?你不是说了,崔太后宫里上上下下都打点好了,只要崔太后开口,陛下岂敢不答应释放你两个舅舅?」
张劼烦恼,「娘,事情起了变化。本来是说好了,但是阿勆率大军回城那天,崔太后的娘家侄孙崔青云横冲直撞上了专道……」
「崔青云横冲直撞上了专道,和咱们有何相干?」杨氏更着急了。
张劼无奈的道:「娘,您怎地连这个道理也想不通?崔青云闯专道即是违法,他这一违法,崔太后的心思全放在如何解救他、让他平安无事上了,哪里还顾得上杨家的事?」
第五十章
杨氏呆呆坐到了地上。
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她就是倒霉了,不光她偷画的事被揭出来,连营救她两个娘家哥哥的事也出了岔子。本来都打点好了,崔太后出面求情,皇帝陛下不得不放了杨应期、杨应全,现在又不行了。
白花花的银子跟流水似的淌出去了多少,还是救不了她的两个娘家兄弟么?
「娘,您还有银子么?」张劼焦急的追问。
杨氏流泪摇头,「我不想给了,我真的不想给了。劼儿,杨家就是个无底洞,我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杨家,把自己搭进去,把你和阿洢搭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