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发
盏盏还是让海澜过来一起热闹,海澜说早吃过了现在躺下呢。盏盏说,让你哥接你。我们等你啊。海澜打了个哈欠说,你看我懒得,我去掺和一棒子干什么?你们缺胡椒面?硬要我充个没眼珠的讨人嫌,还不如去公园往黑暗地角咳嗽几声踢个八卦,准比什么灭害灵枪手之类的杀伤力还要厉害。海涵要跟海澜说,反让海澜提前挂了,盏盏把手机递给海涵说,你给她打回去。海涵反手把手机塞进盏盏包里,开始和伊源拼起酒来。
盏盏怕海涵喝多了回去又闹出许多事端。正面劝阿歪和伊源,怕人误解她太独权不把人放在眼里重色轻友。事是她建议,大家刚是兴致上来了,她却半途出来喊停。只好憋了一口劲,沉了沉气说,海涵,你原来能喝这么多酒啊,以前可从来没露啊,是不是看美能助酒兴啊。阿歪挑起一根粉条放料碗里说,秀色可餐,拿我们当下酒菜啊。盏盏说,伊源,你真有福,阿歪可是我们T业大厦最秀外慧中的人才,灸手可热得很。伊源点着头说,是。她的厉害还没领教吧?海涵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他们T业大厦的人都是有一手绝杀的妙招。盏盏和阿歪同时急了,谁说的?阿歪转向盏盏说,全是让你惯的,看他都给你把人丢到家了。盏盏说,用词恰当点啊,他可没请我代表当什么发言人。阿歪着急转移注意力,说,李总,你赶紧给她点差事,给她头上扣顶帽子,省得她哭天喊地地惊天地泣鬼神的诉讼伸冤,我们不仅得天天跟着她看着她给你站岗放哨,怕到头来我们都得陪着她一起守寡。盏盏忙跟上说,伊源,快点把她娶回去吧,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呢。阿歪说,打你个大嘴巴。海涵说,那你还是打我吧。阿歪说,瞧瞧,没出息的样。以后怕是会爬到床底下给她捡鞋呢。伊源给盏盏和阿歪每人舀了点青菜,阿歪说,你尽向着锅外的女孩,我又不减肥,说完把菜挑给盏盏。自己又舀了一勺肉。伊源说,光吃肉不吃菜会上火,盏盏看着阿歪下筷,不禁掩口笑说,她不会上火,旁边不是有下火的药吗。阿歪也不闻不问,吃完了碗里的肉又复挑起给盏盏的青菜塞进嘴巴里。伊源干笑着,阿歪说傻笑。盏盏也笑,说,傻瓜。只有海涵一人撑着严肃的样子。盏盏又倒进一盘萝卜,他们一齐等着阿歪先吃,阿歪也装淑女,大概刚才让伊源一句话堵得不畅快,一个劲得喝水。
盏盏说,阿歪吃什么主食?阿歪瞅着杯子吹气。盏盏偷偷用手指勾了一下海涵,盏盏先起身去洗手间,隔了一分钟,海涵也去洗手间。两人回来后又故意到一边磨蹭了一会。觉得伊源跟阿歪调解得差不多了。海涵和盏盏换个次序回座。海涵先,盏盏后。阿歪看二人鬼鬼祟祟的模样,先排遣了他们一阵:两人默契到这种程度除了做夫妻做别的都太浪费成本。伊源也撑腰似地赞同。盏盏在桌下把大拇指和小拇指对点,然后拇指朝下,小指朝上,表示举白旗的意思做给阿歪看,阿歪看了装傻,说,赶紧点饭吧,有人刚消耗了内存,饿得跟我打手语。米饭吧,盏盏,加点酸菜。都没意见,这样配菜很合口。盏盏笑岔了气,说阿歪是心急别的项目没时间你侬我侬。
盏盏和阿歪坐伊源的车回去,盏盏想让海涵明白她的用心。别只和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最懂女人心的,还是女人。
海涵用钥匙开了门,蹑手蹑脚想看看妹妹。海澜的屋门反锁着,海澜听见了哥哥的声音,她正在照镜子,她看见头上的一根白头发,不是突然惊见。因为不是第一根了,都是从发根上开始白到发尾。她的心里已经相对的有了些放开。
她看到伊源不免会联想到母亲。一个有母亲的孩子和一个刚刚失去母亲的孩子是不能站在一起谈爱情的。她已经有了缺陷。她开始怀念熹光这样一个和她同样有缺陷的人。怀念他们站在一起谈爱情的经历。这应该是她的初恋。每个过程都那么平淡无奇,无法扣人心弦。可她还是深刻得缅怀这场爱情。爱的讯号,开始,经过,高潮,然后是无尽的省略号……她又想盏盏和海涵,也是两个有缺陷的人站在一起,也许他们从不觉得自己会矮人一等,因为他们都极力主张自力更生好好努力天天向上永不放弃。他们把力量拧在一起,他们都觉得天空很广阔,无论冬天,无论阴暗。他们喜欢枯树枝,认为那是努力后的隐退。他们也喜欢草长莺飞,认为大自然和爱情一样伟大。需要用心灌溉。可海澜认为一江春水可以流尽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她越来越自觉不自觉地疏远了她最亲最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