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不动。
我静默片刻,抬头望了望湛蓝发亮的长空,手不知觉落在他的胳膊上,扣紧,我的目光凝视他的侧脸......手一扳,我看清他的脸后的下一瞬手便立即弹开,身体也跟着弹跳开去。
不是害怕,不是惊艳。
是似曾相识的熟悉与对此的震惊。
我的心缓缓而动,带着某种依赖,面前的“陌生人”却并不陌生,我看着他,只觉得安心。灵魂的气息多么熟悉呀!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是一株花,他是为我浇水的人,我是一只鸟儿,他是为我喂食的人。
可他叫什么?我却想不出来。
我慢慢呼出一口气,复又靠近他的身边,抱膝坐下,侧头看他紧闭双目的面容。
清朗恣意,如同蓝天与......风。
“你快醒来吧......”我张张嘴,他的名字仿佛就在我的面前,我睁大眼睛有些迷茫,却忽然灵犀一点,呼喊出来“你醒来吧,风!”
风?就是他的名字吗?
回应我的仍是弥漫于花海中永恒的静谧。
我有些气馁,便不想再做声,只是垂眸看他,温泽似玉,眉目见隐约可辨活力洋溢,让我想知道他有多明亮的双目,而那薄唇边角微微翘起,恍若看见他闭眼之后噙了苦笑,让我想知道他之前看到了什么。
就这样默默观察良久。
“风。”我又出声低低唤到。
接着他缓缓睁开眼睛,那冰蓝的眼眸中瞬间洒进了光芒,若羽睫毛的轻颤,含糊低沉的应答飘过我的耳畔:“嗯......”
他落下来时我呆住了,他醒来时我又楞住了。
我看他在看清我之后眼中闪过愕然,对他自己快速叹道“是你。”他用手撑地坐立起来,又说“是你,啊”声线晴朗如风。
我立即不禁皱眉,他似是看出我的疑惑,露出笑容说“噢,我在进入混沌时在想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原来会遇到你这样的人。”
我那时虽然紧张,却因我对他的熟悉感留心了这话。其实风什么都知道,他一眼便认出了混沌中我的灵魂。当时那样说,只是省去了许多前因后果的麻烦事。而对我来说那完整的灵魂与记忆,寻找它的路途便至此开启。
“你是谁?”我敛了敛神带着底气问。
他站立起来,拂拭衣角,嘴角扯起浅浅笑意,用那炯炯的目光注视我,意味深长,风中传来他的话语:“你好,我是风。”
我仰头看他,热情朝气而充满活力,就像这世间舞动不熄的风与火焰。
☆、也许我是风养的狗
“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我顿了顿,“虽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觉得,你知道所有一切。你能告诉我吗?”又真诚地望着他。
我有些急切,开始发问:“我不知道自己在这应该做什么,你来自哪里?”
风边听边环顾四周,眉毛上扬,似乎称赞花海的壮阔美景,继而对上我的眼睛,将我的激动尽收眼底,眼里的笑意似乎在看一个孩子,也许我在他眼里确实是无知的孩童吧,朗声道:“你带我走走吧,我慢慢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答案。”
我站起来又听他说:“你的名字?”
我停住,名字......我的意识在混沌中凝聚,这么久才遇见另一个有独立意志的“人”,我没有名字吧。我对他眨了眨眼:"我没有名字,这个很重要吗?”
风挂着浅笑道:“那怎么称呼你呢?”
我茫然张了张嘴:“那我自己想一个吧,就叫月音,你喊我音音好不好呀?”
我说出“音音”时,风的面容上滑过一丝不可名状的表情,就好像是对往事的追忆,这个认知让我觉得自己太会乱想了。旋即风调转了视线,我感觉他在望向天地相接的极远处停滞一刹,便迈开他的长腿对我说:“来,音音,我看看你创造的世界。”声音平静之处竟然带了长辈的口吻。
音音,我有自己的名字了,还有人喊我的名字。尽管之后,我遇到了很多人,他们用不同的“名字”呼唤我,那些熟悉的文字和说它们的独特的声音,让我知道我与他们是相牵连的。
我怀着喜悦与对答案的渴求快步跟上风,睁大了眼热切仰头看他的眼睛,他似是察觉,回头对我笑了一下,那笑容像对无知小孩的宽容,令我不甚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