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还散落着许多的猎具斧子,显然,一堆人遇了怪物,留下这个不幸的人四处奔逃去了。
九歌一口气卡在心口,也顾不得吐出去,张牙舞爪的将这些日子囫囵吞枣学会的一些个道法尽数施展了出来,微弱的光落在了黑泽身上,引得他微微抬头,进食的时候被打扰,终究不是一件太愉悦的事情。
一双乌黑的眸子闪着阴气阵阵,他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如离弦之箭朝着九歌扑了过来。
九歌来不及闪躲,就那样被他扑到在地,眼看着那尖锐的牙齿毫不停留的朝着脖子而来,被他两只手摁住的肩膀如同被铁链死死的锁在了地上,丝毫动弹不得,冰冷寒气的黑眸近在眼前,带着来自地底深处最阴暗的狂躁戾气。
九歌咬牙,闭上眼睛,大不了一死罢了,有什么好怕的,一道清心咒念到一半,忽然感知到有人靠近。
一道利箭破空而来,黑泽就地一滚,避开了剑锋,也松开了对九歌的掌控,与此同时,一声轻喝响彻耳际,
“哪里来的宵小,天子脚下竟敢如此行凶。”
九歌在那瞬间,几乎石化,四周一切皆虚化,唯有那道渐渐走近的端坐于马背上的修长身形无比清晰。
五年了,整整五年没见,一点也没变,哥哥,真的一点也没变。
一旁的黑泽身形极快,反手拔起那支半入泥土中的箭,朝着慕九遥直飞而去,不止那一只,黑泽幻化出了几十支箭同那支真箭一起射向了他,无论如何,他也是避不开的。
九歌却不一样,她能看清哪支箭是真的,念了一半的清心咒是用来驱散所有恶灵的,她用在自己身上,功力加倍,此刻,身形已经有点恍惚。
不过没关系,丝毫不影响她此刻原地而起,朝着哥哥飞去,挡住那支直中他心口的箭。
“不要!”
有怒喊声远远传来,九歌听着有些像墨玉的声音,可她已经没有力气抬头去望了,利箭刺进了身体,这全靠一抹精血与一道符咒造成的身躯在那瞬间破碎,泯灭在空气里,她只来得及看清哥哥眼底,那几乎汹涌破碎的惊,惧,恐,还有久别的人一朝重见的茫然。
随着容夙来的还是十来个训练有素的精兵,呈包围式将黑泽围在了中间,手中长剑长戬起落,四周的树木便倒下无数,他们不是那些山贼,只懂得武力制胜,他们配合无间,下手精准,再加上容夙出手如电,黑泽一时间竟然惊慌了起来,朝着林间深处奔逃而去。
骑兵们舍下了马儿,飞身追了上去,原地就剩下一脸煞白的容夙,以及仍旧满面茫然的慕九遥。
林间风声幽幽,吹在面上,凉入了心底,慕九遥侧目,望着容夙,“成玉,我方才,好像看到我家歌儿了。”
容夙紧紧握着剑柄,露出惨淡的笑意,
“你这样挂念她,如今生死关头,她自然是要出现救你的。”
“不,”慕九遥如同九歌一样固执的轻轻摇了摇头,“那不是幻觉,我真的看见了她,小歌儿,还同五年前....一模一样,我怎么会看错呢。”
语调却越来越轻,说到后面,慕九遥忍不住自嘲一笑,
“是了,五年了,小歌儿怎么还会同以前一模一样呢,我该是魔怔了,应该是我来保护她的,怎么能让她来替我挡箭。”
慕九遥凉凉的眼眸望了一眼空荡荡的地,幽幽道,
“我受了惊,就不陪你打猎了,先回去休息了。”
容夙骑在马背上,随着慕九遥的身影走了几步,忽然间想起了什么,猛然又回过头来,朝着身后空荡荡的林子,举起了一直随身携带的玉葫芦。
那只,楚道长留给他的玉葫芦,他教会了他如何使用的,还说,有朝一日,它可以救她的性命。
慕九遥回了慕宅,容夙只身穿过长长的朱雀大街,直奔睿王府。
可是再关紧了房门,也关不住那最后一眼,看到那个丫头消散在眼前的画面。
容夙这二十四年来,得失奖惩无数,经历过无数的险境与辉煌,可唯有这一次,他尝到了什么叫恐惧。
他没有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那个瞬间消散,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只能紧紧握在手心里的玉葫芦,却不敢打开。
打开了,他就不得不相信藏在自己心上的,真的不是一个人。
可是不打开,他又该去哪里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