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言笑晏晏中,坐在首位的雅利安人抬起手来,举杯相庆,他手腕的金色棉线昭示者来者的身份,多多岛上最后一个权力家族,婆罗门的雅利安人。
几个月前的一夜混乱彻底打破了多多岛的平静,混战和战争侵袭了这个祥和的岛屿,对于巴古斯来说,谁对谁错并不重要,即使李家的少爷曾经和他也算得上是朋友,但是政治和权利从来不是儿女情长。
所以他在李斯函伤痕累累上门求助的时候选择了中立和闭门不见。
他不能也无法代替家族卷入这场纷争。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简家一家独大不仅仅协助土酋击溃了原本势力划分中的达雅人,甚至以“为李家和死去的无辜华人复仇”的名义侵蚀夺取了几乎全部的土地权利,贪得无厌,直接威胁到他们的地位。
所以,在最新一次联盟谈判中,婆罗门的天平倾斜了。
李斯函不日将迎娶部落屋主的女儿,新的姻亲联盟牢不可破,而这次谈判中另一位神秘的盟友,从马六甲回来的程砺,带着不知道何处募集的擂针和花河(火箭炮)异军突起,短短数月,迅速以甘蜜和百货业迅速占领多多岛空余的市场势力,而他收归的大多都是李家流亡和简家赎身后的自由民,实力不容小觑。
但这位被称之程先生的年轻新秀平日却很少露面,甚至连曾经的雇主简家大少爷简瑜上门也没有见到他的面,多多岛那些见风使舵的华人辗转打听到他爱猫,悄悄送了各种各样的猫去,结果全部碰了一鼻子灰。
一段舞曲结束,巴古斯自首位上站起来,举杯庆祝未来的合作和曙光。
李斯函缓缓站起来,原本阳光率性的男人眼里也有了霜刀的寒冷,他英俊的容貌叫旁处那族长的女儿悄悄羞红脸去。
程砺也站起来,膝盖上的暹罗猫翻了个身,躺在席子上继续睡过去。
他的嘴角带着温和有礼的微笑,一如他看起来那样,所到之处和煦生春,直到他看见前面地上那一把匕首。
程砺看了那把匕首很久,从它短短的刀柄,刀柄上模糊的刻字痕迹,到刀柄后面那颗虎牙刻成的佛珠。
他温柔的眼睛此刻像冰冻三尺的雪地,凛冽如暮北的寒风。
作者有话要说: 看,我没有食言。每个人的名字都粗线了!
第三十三章
茭白的风, 清风明月, 霜雷滚滚在他心里一一鞭挞而过。
程砺举杯, 杯盏觥筹, 他仰头饮下一杯酒, 热烈的酒水顺着喉头滑落,而周遭的世界忽而清明悦耳起来。
用鼻孔吹~箫的土著少女赤足踏着节拍, 清音缭绕。
林深告诉他这匕首是从河边鳄鱼巢捡到的。
他在族长的要求下仔仔细细描述了那条汇入几乎横贯多多岛的长河的支流,说起里面的水巨蜥, 还有神出鬼没的鳄鱼。
最后,他说:“也许是哪个可怜虫掉进河里的。”
程砺眼睛里面的光渐渐黯淡下去,林深的心却缓缓提了起来。
仅仅从外貌, 他几乎不自觉将姜鹿尔和眼前这个沉默英俊的男人联系起来。
但是……还好程砺并没有追问下去。
林深有几分心虚, 但他很快抬起头来, 理直气壮要回那把遗失的匕首。森林中捡到的无主之物,诸神已判,归己所有。
如刀, 也如同那少女。
待林深走出许久,程砺若有所思问一旁侧耳倾听的李斯函:“李少爷可被人骗过?”
李斯函嗤笑一声,神色阴郁, 隐匿着某种情绪:“当我小时候,每一次我妹妹都说, 哥哥你过来,我不打你。”
他手上是火烧出的疤痕,隐晦缠~绵。
心怀甜蜜的少年以为可以隐藏住自己的行为, 但嘴角的笑意,眼里的光彩连他妹妹都看出蹊跷来:“哥哥有什么好事?是吴家的姐姐接了你的花?”
林深神色倨傲嗤之以鼻:“谁稀罕她的花?”
他悄悄掀开阿答叶做的门帘,取出母亲为他未来妻子准备的长裙,和他准备的药膏干粮一并放在包裹。
然后等到月色迷人的深夜,伊西鸟从右边飞到左边,这预示着吉兆,林深悄悄出了门。
他的心跳得很快,想到那张白~皙柔软的脸,她的声音,她的模样,他甚至想到如果她的腿伤不便那他便陪着、等她好了就是。
这一次,决计不会叫她随便哄了他走。
刚刚走过门口,暗影如虎,几乎是本能的一闪,林深避开了一招猛击。他敏捷后跃,便看见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站在前面,彪悍的身形像一堵小塔,似乎有些震惊自己的失手,过了一会才收回大手和长绳,露出一副仿佛等他等了很久的模样:“小子,我大哥说,你在哪里捡的那匕首,他也想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