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随意,心里却有些感慨,那瓶药是上好的疗伤圣药,叫生骨回气丸,用的药材昂贵也就罢了,偏有一味药引,叫十年蝉,极难得。蝉的寿命一般只有三到七年,十年蝉的头顶有一丝金色的线,所以又叫金丝蝉,余大夫五年前侥幸得了一只,统共也就做出一瓶,只有三颗。
他有心留着这药救急,之前有个摔断了腿的行商跟他出一百两银子两颗的价格,他都没有把这药拿出来。
余大夫对尚宛妗道:「这药有些贵,十两银子一颗,一瓶有三颗,你等会儿让丫鬟给我三十两银子,若是没有,可先欠着。」
尚宛妗惨白着一张脸:「麻烦余大夫了。」
余大夫有些心疼自己的药,便不再闲话,让澍荷去打了热水来,又叫锦书帮尚宛妗把衣袖剪开。怕尚宛妗疼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又叫尚奚舟去找块帕子来给尚宛妗咬着。
胳膊上一道半掌宽的痕迹,青、紫、黑、红,色彩交替,看着触目惊心。上夹板的时候,尚宛妗满头大汗,手死死的揪着被子,竟然强忍着没有挣扎,也没有疼晕过去,反而睁着眼睛盯着余大夫动作,这让余大夫有些吃惊。
然后佩服至极,就是许多成年男子都忍受不了这种痛苦,要用绳子绑起来才能固定夹板和布条的。
可惜这样一个小娘子,竟生在了武威侯府。
固定好了之后,他自己先松了口气,语气越发的怜惜,拿出一个白玉瓷瓶递给澍荷,道:「取一颗药丸,用半碗温水化了,再加小半勺蜂蜜兑在里面,端来给你们小姐吃了。」
余大夫看了看外面,暝色染窗台,时间已经不早了……他替尚宛妗治胳膊,少说也花了将近一个时辰,除了一直在这里的尚奚舟,武威侯府竟没有一个人前来看望!
心里叹了口气,随手写了个方子递给锦书,道:「这里面有一味血碣,我那医馆里面没有了,你让人拿了这方子去抓药,一副煎两次,三碗水煎一碗水,每日晚上喝一碗。这几日伤处会比较疼,晚上怕是难以入眠,睡前点支安神香吧!」
说完对尚宛妗道:「那药丸按理说明日入宫前再吃一颗就够了,剩下那一颗……若是实在是疼得受不了了,便也吃了吧!」
尚奚舟心疼妹妹,立即对余大夫道:「这药既然这么有效,烦请余大夫再给几颗,我这里还有些体己银子,买几颗药还是够的。」
余大夫本来就心疼自己那三颗生骨回气丸,现在一听尚奚舟这话,立马气得心肝疼,吹着胡子瞪了尚奚舟一眼,没有理他。
他一副被人得罪了的模样,收了自己的药费和诊金之后就匆匆走了。
尚奚舟有些茫然,他不过是想多买几颗药,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尚宛妗喝了澍荷端来的药之后,伤口果然没那么疼了,整个人也稍稍精神了一点。
尚奚舟非要守着尚宛妗,尚宛妗哭笑不得,锦书和澍荷二人好说歹说才把人劝回鹤鸣院。
锦书嘱咐厨房给尚宛妗炖了骨头汤,整个侯府都知道了尚宛妗胳膊断了的事情。只是,一直到入睡,都没有人来看望尚宛妗。
尚知章和尚老夫人没有来也就罢了,一直跟尚宛妗亲和的尚宛宛也没有来。澍荷和澍香忍不住有些抱怨。
「平日里跟小姐最是亲密不过了,大姐姐长大姐姐短的总是挂在嘴边,小姐大方,也送了她不少好东西,这次小姐挨打,跟她未尝没有关系,她倒好,自己不来,连个问候都没有……」
「夫人不在了,除了大少爷,这府上,哪里有人真心疼咱们小姐呀!」
……
平日里尚宛妗和锦书对她们要求的严格,从不敢说府里主子的是非的。这次也是气得狠了,才敢在尚宛妗面前说这些话。
锦书心里也不高兴,所以由着她们说嘴,也不阻止。
第二十六章
尚宛妗没有力气跟她们分辩这些,穿着中衣,披了件衣裳,坐在朱床上,靠着软垫看锦书折莲花祈福灯。
等澍荷澍香抱怨够了,锦书才看了尚宛妗一眼,开口道:「别在小姐面前说这些,说不定是耽搁了呢!」
她语气有些嘲讽,更多的是心疼自家小姐之前对人的一片真心。
等到了入睡时分,伺候着尚宛妗洗漱之后,锦书点了安神香,把本该值夜的澍荷赶了出去,自己包了被子在脚踏上睡下。
尚宛妗哭笑不得:「哪里就这么小心了,你这样,晚上小心滚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