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一下子空无起来,往日清和的眸子里再没了光彩,怔愣了片刻,眼泪蓦地从她眼眶流了下来。
玉瑾瑜神色似乎有些不忍,微微侧过了头去。
沈夫人与沈丞相伉俪情深,在丞相府暂住的那段时日我是亲眼见证了沈丞相对沈夫人的宠爱,他们夫妻二人感情之深自是不用多说,我看着沈夫人脸上的绝望,不免也是唏嘘一番,偌大的丞相府一夕之间天翻地覆,她心里的痛恐怕无人能体会。
刚才是低声抽泣,如今从玉瑾瑜口中得到沈丞相遇难的事实,她却没了哭声,只是无声的流着泪,可这眼泪却像是流不完似的,打湿了她大半脸颊。
沈通哑声道,“夫人,您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小的知道您难受,可别憋坏了自己。”
她却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像是一具不会动弹只能流泪的木偶,悲恸到极点大约已是哭不出声了,整个人死气一片。
我心下一惊,忙道,“夫人,沈丞相不幸遇难让人心痛,可他那般爱护您,想必也不希望您因此伤身,还有沈公子,他就在不远处的一间房里,想必眼下也是极为想见您。”
提到沈舒源,她的眸子终于微微一动,慢慢看向了我,喃喃道,“源儿……”
我道,“是啊,沈公子被四皇子从火场救了回来,您想见见他么?”
她身子摇晃了一下,“源儿……”她蓦地看向沈通,“带我去见源儿,我的源儿……”
“好!好!小的这就带您过去!”沈通忙应道。
沈舒源还没有醒,虽是睡着,然而一双眉却始终微蹙,沈夫人将手轻轻放在他脸上,眼泪一滴滴流了下来。
沈通别过脸去,偷偷擦着眼泪。
屋子里静静的,我与玉瑾瑜站在一旁,谁都没有说话。
母子连心,似是有所感应一般,沈舒源睁开了眼,眸子带着刚清醒的迷蒙,“母亲……”
沈夫人哭着点头,“源儿,母亲在,母亲在。”
沈舒源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蓦地一急,“母亲,父亲救出来没有,父亲呢,父亲他在哪里?”
沈夫人捂住脸抽泣,却沉默不语。
沈舒源像是明白了什么,面色一下子惨白一片,他侧头看向玉瑾瑜,“还是没有救出来是么,父亲他……”他眼眸通红,眼眶溢出一行泪痕。
玉瑾瑜垂下目光,“火太大了,我只能先将你背出来。”
“这么说来,父亲岂不是连尸骨都……”他似乎再也说不下去,紧紧闭上眼睛,然而眼角泪水却越来越多。
坐在他身旁的沈夫人像是再也抑制不住,终于失声哭了出来,“我的源儿,你父亲就这么走了,他就这么抛下我们母子二人了,他怎么这么狠心啊,他怎么忍心留下我们!明明当日他才说过待你腿脚自如,他便解甲归田再不问世事,与我种花拾草共渡一生啊,他怎么食言了?!”
沈舒源痛声道,“都是孩儿害了父亲,都是为了救孩儿……”
“我的源儿啊!”沈夫人趴在沈舒源身上痛苦起来,满脸绝望。
沈舒源看向玉瑾瑜,哑声道,“父亲的尸骨……”
玉瑾瑜道,“已经带回来了。”
“我要去见父亲。”
他蓦地一动忽然从榻上掉落下来,沈通忙扶住他,“少爷,不急在这一时,您身子不便,老爷的身后事请交由沈通来办,沈通必定尽心办好。”
沈舒源摇头,赤红着一双眼,“我身为父亲的儿子,怎能不去见他最后一面,就是爬也要爬过去!”他挣扎着推来沈通,沈通猝不及防一下被他推开。
一直站于他身侧的沈夫人蓦地惊道,“源儿!”
“公子!”
沈通回头头来也是一声惊呼。
却是没了旁人相扶的沈舒源竟站了起来,连他自己也满是诧异之色,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一双腿。
玉瑾瑜也是诧异的看着沈舒源,“你的腿,好了?”
沈舒源轻声道,“这是……怎么回事?父亲请了那么多大夫,不是都说除了施毒者再无解法么?”
沈夫人忽道,“一定是你父亲!他一心想治好你的腿,前些日子几乎夜夜不曾安睡,是老天开眼,见他诚心一片,便成全了他!”